第十二章 钗影缤纷龙丧胆
2019-11-22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龙不潜走到江边,负手闲眺,脑海中不禁又浮起他那位琬姊姊的倩影。
  涂琬是与“百草先生”公冶陀,携带“七星怪蛇”,回转“昆仑”,为她恩师涂天琴治疗痼疾。
  临行之际,涂琬虽说一到“昆仑”,便立即赶来“巫山”相会,但毕竟途程极远,万水千山,她不知是否准能于……
  龙不潜念方至此,突然耳中听得几声人哼,隐隐从远处传来!
  这“哼”声,虽因来处甚远,显得低沉,却仍听得出十分惨厉!
  龙不潜本想循声赶去,看个究竟?但转念一想,似乎先应向魏立言、石超然等两位前辈,禀告一声,不宜妄自行动!
  就在他刚刚转身,走向魏、石二人之际,魏、石二人似已把话说完,起身向他走来。
  魏立言并边行边自笑道:“龙贤侄,你听见适才那隐隐传来的惨厉呼声了么?”
  龙不潜道:“当然听见,魏师叔是否打算循声前往,看上一看?”
  魏立言点头说道:“当然前往看看,比较稳妥,因为惨呼者如若是敌人,自可不必管他,万一是自己人,便亟须加以援手……”
  龙不潜说道:“魏师叔怎会认为这‘巫峡’之中,会有我们的自己人?……”
  魏立言伸手指着那位“黄龙真人”石超然,面含微笑说道:“贤侄请想,你石叔父既已前来,难道其他‘九龙’人物,就不可能也自赶到么?”
  一句话提醒了龙不潜,白衣电飘之下,当先便向那惨哼来处寻去。
  石超然与魏立言,不愿使龙不潜单人涉险,自也双双赶去。
  他们因起步稍迟,与龙不潜之间,约莫距离了八九丈远。
  这八九丈的距离,在石、魏两位武林奇侠,虽然几乎一纵可及,但此地到处都是些危峰巨石,稍一转折之下,便已看不见龙不潜的身影。
  魏立言一面前行,一面向石超然含笑说道:“石兄,在龙贤侄起步前去察看以后,那惨哼声息,便未再闻,不知此人是已脱险境抑或已遭劫数?”
  石超然道:“此人大概业已凶多吉少,喏,那不是龙贤侄么?他低头察看之物,可能便是适才那惨哼人的遇害尸体。”
  魏立言目光注处,发现龙不潜正在一片削壁之前,对壁下低头察看,遂双眉略挑,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由于龙贤侄既未急于抢救,又未发出惊呼,故而可以断定,纵令有人遇害,也不是甚么与我们有关的自己人了!”
  话方至此,龙不潜业已看见魏、石二人赶来,回身招手叫道:“两位叔父快来,小侄竟做了一桩极为残忍之事……”
  魏立言听他这样说法,恍然有悟地,扬眉含笑问道:“听贤侄语气,莫非适才那谭扬老贼,业已遭了报应?”
  龙不潜道:“石叔父曾说这老贼是两手血腥,并犯淫行的江洋大盗,故而身遭天报,并无足悯,只是死得未免太惨一点!”
  这时,石超然与魏立言,业已走近龙不潜的身傍,双双凝神注目地,向壁下看去,也不禁心中一惨,双眉深蹙!
  原来壁下不是人尸,只是泡在一片脓血之中的一堆烂肉!
  虽然全身溃烂,面目已不可辨,但从衣着之上,仍可认出正是适才被龙不潜代向石超然求情,纵之而去之谭扬老贼!
  石超然道:“贤侄看见没有?这谭扬老贼,是被何物所伤,才……”
  龙不潜苦笑答道:“小侄不曾看见,我赶到此处,便看见谭扬老贼,全身布满一种淡绿色微腥浆汁,倒卧壁下,业已断气死去,骨肉渐腐!”
  魏立言皱眉说道:“龙贤侄既见谭老贼满身沾淡绿微腥浆汁,足见这山壁左近,藏有甚么厉害毒物?……”语音至此顿住,面色微变,把手一挥,喝声“快退”!
  龙不潜与石超然,随同魏立言退后了两丈二三,并向魏立言问道:“魏师叔是发现甚么警兆?”
  魏立言失笑说道:“我的耳目之力,不会比贤侄聪明,只是觉得这山壁左近,既然藏有毒物,我们便不可恃技大意,应该及早提防,慎重一点!”
  龙不潜道:“毒物可能是被那‘巫山佳客’木牌的碎粉香气引来,我们身边之物,已加妥收藏,香气不会外泄……”
  魏立言接口笑道:“话虽如此,我们仍是慎重一些较好,因为深入虎穴之下,对方‘巫山派’好手如云,强敌太多,犯不着在不相干的事物上,平白浪费心力!”
  龙不潜边自聆听魏立言发言,边自剑眉微挑,目中闪灿出异样神采!
  石超然笑道:“贤侄神色有异,是否……”
  龙不潜不等魏立言再往下问,便以双目神光,凝注左侧方一座小峰腰上,朗声叫道:“峰上何人,快点现身相见,不必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龙不潜语音方落,峰腰以上,果然响起一个狞厉的狂笑答道:“我们是旧相识了,只是想不到龙朋友竟提前光临,来得这般快捷?”
  龙不潜一听对方语音,便想出其人身份,向峰上扬声问道:“峰上之人,是‘笑面银龙’秦玉树秦朋友么?……”
  秦玉树“哈哈”一笑,果然在峰上现身,并带领了四名壮汉,飞驰而下。
  龙不潜等他来到切近,剑眉略轩,目闪神光地,冷冷说道:“秦朋友和我已于‘九华’、‘虎牙’两度相遇,如今竟又在此相逢,真是巧合!”
  秦玉树摇头笑道:“不是巧合,我是奉派在这‘巫峡’入口之处,担任守卫重责!”
  龙不潜闻言之下,“哦”了一声,目注秦玉树,挑眉说道:“原来秦朋友是把守头道关口,如今我奉侍我‘落拓书生’魏师叔,和‘黄龙真人’石叔父,恰好欲游‘巫峡’,少不得冒犯秦朋友,在你这头道关口之前,闯一闯了!”
  这些话儿,具有向对方叫阵的挑衅意味!
  秦玉树虽是相当狠辣的武林凶邪,但因深知龙不潜厉害,遂丝毫不发凶性,只是连连摇手,陪着笑脸说道:“谈不上‘冒犯’,谈不上‘冒犯’,更无须‘闯’甚关口……”
  龙不潜说道:“怎么不要闯呢?秦朋友既然身受重任,自必守关有责……”
  秦玉树不等龙不潜话完,便即“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虽然我身受重任,守关有责,但因知龙朋友身有木牌,是我‘巫山佳客’,自然与一般江湖人物不同,应该把你当做贵宾看待!”
  秦玉树不仅深悉龙不潜的来历,并听出另外两人,一个是“北海三奇”中的“落拓书生”魏立言,一个是“九龙”之中的“黄龙真人”石超然,知道绝非凭自己这点艺业,所能招惹,故而尽量把话儿说得漂亮客气一点!
  谁知他虽客气,龙不潜却不领情,剑眉双扬,冷然接道:“秦朋友,你错了,你不该把我和魏师叔、石叔父,当作贵宾,而应视为一般江湖人物,加以刁难才对!”
  秦玉树道:“却是为何?”
  龙不潜道:“因为虽承贵派庞护法,赠以‘巫山佳客’木牌,但我们身为侠义,不怕甚么‘一入巫山寸步难行’,更不愿随便接受照拂,遂业已把那木牌毁掉!”
  秦玉树听了龙不潜这样说法,先是一怔,但旋即含笑说道:“纵令木牌已毁,龙朋友与魏大侠、石大侠等,仍是‘巫山佳客’,秦玉树纵有天胆,也不敢对令主佳宾,有所得罪!”
  龙不潜笑了笑道:“秦朋友着实聪明,可称俊杰。”
  秦玉树愕然一怔,龙不潜向他目光深注地,哂然含笑说道:“秦朋友大概知道我们三人,不太好惹,才特别表示客气,连守关重责,也可不顾,如此识得‘时务’,难道还不足称俊杰二字么?”
  秦玉树被他讥讽得耳根发热,双颊飞红,却也无言可对。
  龙不潜又复笑道:“其实秦朋友明虽不加阻碍,大卖人情,放我们进入‘巫峡’,暗中却早做处置,适才在你未曾现身之前,我曾听得有飞鸟振翼的‘扑扑’声息,莫非已放信鸽,向你们‘巫山派’总坛的‘神女宫’中,报讯了么?”
  秦玉树暗惊龙不潜耳力之佳,判断之确,只得点头答道:“龙朋友听得不错,我因佳客宠临,业已飞鸽传报总宫,向掌理事务长官,请示应该如何接待……”
  龙不潜接道:“向掌理事务的长官请示么?你怎不向你们奉若神明的‘金钗令主’请示?”
  秦玉树答道:“令主苦参上乘神功,正在坐关,谁敢妄加冒渎?”
  龙不潜道:“贵派‘金钗令主’既在坐关,派中事务,却由谁掌理?”
  秦玉树答道:“是由本派师爷,与‘花钗公主’长孙艳,暂时代行掌理!”
  魏立言听了秦玉树之言,心中微动,一旁扬眉问道:“你们‘金钗令主’辛九香的身前,不是还有位螟蛉干殿下么?他难道不爱执掌实权?否则,怎会轮到‘花钗公主’长孙艳的头上?”
  秦玉树笑道:“殿下爷一来不喜烦恼,二来出山刚回,故而尚未向长孙公主手中,接掌‘巫山权杖’!”
  龙不潜诧道:“‘巫山权杖’?这‘巫山权杖’之名,尚属第一次听见,不知是甚么东西?”
  秦玉树含笑道:“这是本派中具有无上权威,宛如‘令主’亲临的一件信物,也就等于是一般帮会之中的‘龙头竹令’!”
  魏立言道:“秦朋友适才是以信鸽传书,把我们三人来此之事,报告长孙艳么?”
  秦玉树方一点头,魏立言又复笑吟吟地向他扬眉说道:“我们倒不想会见‘花钗公主’,秦朋友可否向贵派那位‘殿下爷’,代为通报一声,就说他有位‘雪峰旧友’……”
  龙不潜被这“雪峰旧友”四字,弄得俊脸飞红地,苦笑叫道:“魏师叔,你不要捉狭好么?我们既来‘巫峡’,一切恩怨,均须了断,何必先行指名,要见那位辛殿下呢?”
  秦玉树业已听出魏立言与龙不潜话中有话,却猜不透他们与“殿下爷”辛人英之间,究竟有些甚么过节?
  就在他胡乱猜忖之际,那位“黄龙真人”石超然手指遥空,扬声叫道:“秦朋友不必为难,那面飞来一只信鹤,大概业已对你带来指示。”
  秦玉树目光西注,果见一只信鸽,从西方穿云飞来!
  他振唇发出一声锐啸,招呼那信鸽,寻向自己所立之处。
  信鸽循声飞来,盘空两匝以后,便落在秦玉树的肩上。
  秦玉树解下鸽足所卷纸条,略一展视,便向龙不潜含笑说道:“龙朋友,请你自行入峡吧,本派中重要人物,因不知尊驾突然光临,未及远迎,均在峡中,一一相待!”
  魏立言笑道:“这些重要人物中,定必包括那位‘殿下爷’辛人英了?”
  秦玉树因鸽足传书,只是“花钗公主”长孙艳和孟师爷所发,自己刚才虽也飞报辛人英,但这位“殿下爷”,却尚无指示,便准备摇头作答。
  但眼珠转处,偏偏把摇头改为点头,目闪厉芒,狞笑说道:“当然,当然,本派‘金钗令主’正在坐关,殿下为一派之主,自然会在‘巫山巫峡’之间,对三位有所接待!”
  这是秦玉树聪明之处,他看在魏立言等已露口风,亟欲一会辛人英,遂顺风扯帆,使这三个惹不起的难缠人物,早点通过自己讯地。
  魏立言闻言之下,果然向龙不潜看了一眼,扬眉含笑说道:“龙贤侄,那位‘殿下爷’辛人英既已在峡中相待,我们就快点去吧,免得他望断云霓,‘相思’欲绝!”
  末后的“相乱欲绝”一语,又把龙不潜调谑得俊脸微红,指着壁下那堆烂肉,目注秦玉树,沉声发话问道:“秦朋友,这堆烂肉,是不是贵派一名名叫谭扬之人所化?”
  秦玉树应声答道:“正是,龙朋友突然提起这谭扬则甚?”
  龙不潜道:“我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怎会死得这样凄惨难看?”
  秦玉树答非所问地,目中凶光电转,向龙不潜狞笑说道:“谭扬有辱派誉,自伏天诛,像他这等死法,在‘巫山派’罪徒之中,还算是不太凄惨,可说‘善终’的了!”
  龙不潜见他不肯说出谭扬的致死原因,遂也不再多问,只是笑了一笑,冷冷说道:“好,我们现在要进入贵派所据为己有的‘巫山’‘巫峡’了,但愿秦朋友你莫作‘巫山派的罪徒’,能够获得‘善终’。”
  秦玉树虽听他有意讽刺,却毫不在乎,一抱双拳,侧身让客。
  龙不潜遂与“落拓书生”魏立言,“黄龙真人”石超然等两位前辈奇侠,一同飘然举步,越过秦玉树所守峡口,从陆路进入了“巫峡”范围,也就是“巫山”地界。
  魏立言笑道:“龙贤侄,辛人英已在前途,你遇见他时,打算怎样应付?”
  这桩事,对于龙不潜来说,真是最大难题,相当难以答话。
  石超然因已听得魏立言说明此事,知晓龙不潜有点惭窘,遂一旁低声笑道:“一来,辛人英是涂琬的同胞姊姊,我们爱屋及乌,应该尽量矜惜!二来又与龙贤侄成就了一段因缘,自然要设法对她度化……”
  魏立言静听石超然说至此处,眉峰略聚,摇了摇头说道:“石兄话犹不错,但此举太难,辛人英自幼便蒙辛九香抚育教养,岂是仅凭言语,所能劝化?何况根据涂琬的资质看来,辛人英的功力造诣,亦必极高,可能不在龙贤侄之下呢。”
  石超然道:“魏兄有何意见?除了设法用凛然正义之言,劝化辛人英外,难道还有甚么比较高明,更进一步的实际策略?”
  魏立言笑道:“我打算利用女孩儿家的天生弱点!”
  石超然有点不解其意地“哦”了一声,目注魏立言道:“魏兄此话怎讲,女孩儿家的天生弱点不外是“善妒’、‘多疑’……”
  魏立言不等石超然话完,便连摇双手,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我不是指甚么‘善妒’、‘多疑’等等,只是专对女孩儿家形容使用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八字!”
  石超然惑然说道:“魏兄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语中,似乎还藏有玄机?”
  魏立言失笑说道:“没有甚么特别玄机,我只是想使辛人英知道,龙贤侄就是她的破瓜郎君,然后再看看这位‘殿下爷’,是暗加维护,抑仍处处相害,便可知道她的恶性,究有多深,能否设法劝化?”
  龙不潜白了魏立言一眼,剑眉双皱地,摇手苦笑说道:“魏师叔,你怎么老是揭人疮疤,不为我稍留体面……”
  魏立言笑道:“贤侄不要脸红,你不是一向强调‘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么?何况你作了‘巫山派殿下爷’的‘殿下爷’,极可能把‘金钗令主’辛九香费尽苦心调教的心肝宝贝,抢了过来,使涂琬姊妹团圆,为武林放一异采,正是大大体面,风光透顶之事!”
  龙不潜说他不过,只得苦笑不语。
  石超然道:“魏师兄说辛人英在‘七十二尸古墓’之中,于临行时,揭去人皮面具,业已认识了龙贤侄的庐山面目……”
  魏立言点头道:“辛人英虽识龙贤侄之面,却未必知龙贤侄之名,故而我不令龙贤侄易容,要他以本来面目,进入‘巫峡’,并希望先与那位‘西贝殿下’,互相见上一面!”
  石超然想了一想,连连点头地,向魏立言点头说:“魏兄这种构想,确是高明,假如辛人英旧情难忘,被你攻中女孩儿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弱点,则辛九香便失心腹,我们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也多了个有力内应!”
  魏立言笑道:“石兄既同意小弟这项策略,我们便要注意两项原则!”
  石超然注目问道:“甚么原则?”
  魏立言笑吟吟地,伸出右手食指,压低语音,扬眉说道:“第一项原则是‘藏私’,我们既要设法使辛人英与龙贤侄相见,更须特别注意,莫露口风,以防揭破了那位‘西贝殿下’的真实身份,也莫令‘金钗令主’辛九香知晓她的爱徒,已与最大敌人,曾度旖旎风光,有了夫妻之实——”
  石超然会意道:“对,越能保持这项机密,便越能发挥这种微妙关系妙用!”
  魏立言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略瞥龙不潜,继续笑道:“第一项原则,是‘藏私保密’,第二项原则,却是‘知趣识相’……”
  石超然这回有点听不懂了,向魏立言微皱眉头,惑然叫道:“魏兄,既称‘原则’,不可模棱,你应该把这‘知趣识相’四字,阐精述微地,对我好好解释一下!”
  魏立言笑道:“其中并没有甚么特殊精微,就是在辛人英与龙贤侄相见之际,我们两个老头儿,应该‘知趣识相’地,悄悄避开,让他们小俩口儿,诉诉体己心事,看机会把那段胡里胡涂的感情,变得明白一些,和加深一些!”
  石超然颔首微笑道:“有理,有理,当然,当然……”
  魏立言发现龙不潜神色奇窘,遂又轻拍他的肩头,含笑叫道:“龙贤侄,我不是在开你玩笑,你是绝顶聪明之人,定必看得出辛人英一人之向背顺逆,可能关系到正邪兴衰,影响整个武林祸福!并且……”
  石超然笑道:“魏兄并且甚么?怎的语音忽顿,不继续说将下去?”
  魏立言正色说道:“并关系到涂琬这一辈子的精神苦乐,因为除了她姊姊辛人英能改邪归正,获得良好归宿以外,她这作妹妹的,必将抑郁难安,终身报憾!”说至此处,目光凝注在龙不潜的俊面上,向他庄容叫道:“龙贤侄,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涂琬姊姊,在临回‘昆仑’以前,曾把我悄悄叫到一旁,说了几句心腹之言!”
  龙不潜虽未答话,却向魏立言投射了两道意含询问目光!
  魏立言缓缓说道:“涂琬说是她这次陪同公冶陀远回‘昆仑’,固然是为了怀念恩师,打算亲侍汤药,利用那条‘七星怪蛇’,来替她恩师治疗痼疾,但心中却也存有另一打算……”
  说至此处,取出酒瓶来,饮了两口,略为润喉,方再往下续道:“涂琬的另一打算,就是给你机会,让你可以和辛人英单独相见,把‘七十二尸古墓’中,那段有点飘渺的神秘感情,能够确定一下,免得你因有她在旁,惭愧顾忌地,以致破灭良缘,造成她终身抱憾的更大不幸!”
  龙不潜想不到涂琬在知道自己这桩见不得人之事以后,不单丝毫不妒,并有这等恢宏襟怀,不禁感激得面红心惭,目中泪光微现!
  魏立言笑道:“龙贤侄,涂琬的这等作法,并不是完全为了你,最主要的,是为了辛人英是她一胎双生的同胞姊姊,假如没有这层关系,她又怎会甘心,好端端地把心爱情郎,分人一半?”
  龙不潜苦笑道:“魏师叔这样说法,是硬打鸭子上架,非要把我当作一项谋略……”
  魏立言接口说道:“不错,这是深谋大略,也是一条绝顶高妙的‘反美人计’……”
  龙不潜皱眉道:“‘美人计’可不大妙,魏师叔莫要忘了周公瑾的‘陪了夫人又折兵’呢……”
  魏立言听得“呵呵”大笑地,向龙不潜一轩双眉,摇头说道:“贤侄放心,使自己‘陪了夫人又折兵’的,是周公瑾的‘美人计’,我魏立言的‘反美人计’,却将使对方辛九香‘巫山’一派,‘陪了夫人又折兵’,包你鱼掌兼得,占尽风光就是!”
  就在他们边行边自谈笑之间,突然鼻中嗅得一阵浓郁香气!
  龙不潜、魏立言,固然久知“巫山”群凶,有各种阴毒手段,便连石超然也深具戒心,故在才一嗅得香气之下,便均凝神止步!
  石超然首先说道:“这阵香气,来得有点蹊跷,我们要特别留神,以免中人算计!”
  魏立言连连点头,龙不潜却剑眉微挑,默然凝神不语。
  石、魏二人知道龙不潜可能是凝聚玄功,默察周围情况?
  果然略过片刻,龙不潜“咦”了一声,神色微诧地,开口说道:“奇怪,周围十来丈内,绝无人踪,这香气难道是发自天然,并非有人弄鬼!”
  魏立言笑道:“反正香气分明是在前路此崖之后,顺风传来,我们前去一看,便知究竟,只消特别注意,多加小心便了!”
  于是三人便心怀戒备地,继续举步,转过了前路山崖。
  一到崖角,方知适才所嗅得的浓郁芬芳气息,确是天然花香!
  不过这种奇香花卉,却是轻易罕睹,形态十分怪异!
  那花儿其大如钵,其形如莲,是三朵并生一枝,但色泽又绝不一样。
  左面一朵,其色赤红,右面一朵,其色雪白,中间一朵却是半红半白,兼有左右之长。
  花形虽然如莲,花叶却又如兰,并比普通兰叶,长上数倍,约莫达到五尺三四之谱。
  每花三叶,三花共是九叶。
  花是开在一片削壁的离地五六尺处,九片兰形长叶,则贴在石壁之上,只有叶梢部位,略略离石下垂,随风摆拂!
  石超然目光一注,侧顾魏立言,向他微挑双眉,含笑问道:“魏兄,你这‘落拓书生’,文淹武博,学究天人,可认得这是什么花儿?”
  魏立言摇头笑道:“石兄莫要胡乱捧我,小弟腹俭已极,那里当得起‘学究天人’四字?到是龙贤侄……”
  龙不潜不等魏立言把这顶高帽子,转戴到自己头上,便先行指着在壁上散发浓香的奇花怪叶,向魏立言问道:“魏师叔,如今时届严冬,已近年底,这种花儿,怎的毫不凋谢,并还这等凌空吐艳?魏师叔与石叔父可发觉这花香浓中生腻,气味不太正么?”
  石超然点头说道:“对,我在一见之下,便觉得这种花儿,空具浓艳奇香,却不是甚么正经路数呢!”
  魏立言道:“既然龙贤侄与石兄全认为此花不正,便索性把它毁掉如何?”
  石超然说道:“那又何必?花草泉石,与我无争……”
  这位“黄龙真人”的话方至此,龙不潜忽然眼珠一转,扬眉叫道:“石叔父,魏师叔,小侄对这花儿,有点怀疑,想作上一番试验!”
  石超然笑道:“贤侄想试验什么?怎样试验?”
  龙不潜笑了一笑,寻了一块斗大山岩,把身边所藏“巫山佳客”的木牌碎粉,向石上洒了一点,然后掷向那壁间奇花之下。
  龙不潜不掷还好,这一掷之下,竟把二位武林奇侠,全都吓了一跳!
  龙不潜并非意欲毁花,只是用那斗大山石,向花下壁脚掷去。
  斗大山石,刚刚飞到壁脚,那九片长长奇叶,便突然有所动作!
  这九片叶儿,本是紧贴山壁,只有叶梢微垂,随风摆动,如今竟化为九根长鞭般,闪电似地,向龙不潜所掷山石,倒卷击落!
  “叭,叭”两响,碎石星飞!
  那块斗大山石,质地甚坚,仅仅中了两根叶鞭,便被击碎成无数小块!
  魏立言、石超然、龙不潜等,目力均强,就在怪叶电卷的刹那之间,看出叶上还突然张起了不少锐利刺尖,隐泛绿芒,分明蕴有剧毒!
  山石一碎,九片长叶,立刻还原,叶上毒刺,也平复泯然无迹!
  花仍娇,叶仍怪,仍然散发奇香,使人于一见之下,便生出走到花下壁前,仔细欣赏,尽量领略的强烈欲望!
  魏立言侧顾石超然,向这位面带惊容的“黄龙真人”,含笑叫道:“石兄,假如适才不是大石,是你我站在壁下,情况如何?”
  石超然叹道:“魏兄如何,我不知道,假如换了我时,却绝对无法逃出这场变生意外的劫数!”
  魏立言笑道:“我还不是照样身遭惨死,经龙贤侄这一试验,方知这花儿除了奇香绝艳以外,并恶毒异常,石兄大概不会再有适才那‘花草泉石,与我无争’之语了吧?”
  石超然脸上一红,点头说道:“这东西以色香诱人,贻害匪浅,确实应该把它毁掉!”
  语落,袖扬,一片劲急罡风,便向壁上的三色奇花卷去!
  “呼”然一啸,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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