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云《书剑春秋》

第十二章 血红宝马助豪气 秦岭挑戟恶双凶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全集  点击: 

  这时,葛啸群已由沉沉昏睡中苏醒过来,只觉全身经脉及四肢百穴之间,酸胀疼痛无比。

  疼痛倒容易忍耐,酸胀却无法消受,故而葛啸群知觉才复,便立即“哼”了一声。

  西门远见葛啸群已醒,便替他脱下“仙藤软甲”,并向姬玉花微笑说道:“姬公主,我在替你打通‘督任’二脉及‘生死玄关’之际,曾经就便传授你的那套‘流水行云指法’,你已经记清了吗?”

  姬玉花赔笑答道:“那套‘流水行云指法’,异常精妙繁复,共有三百六十五式的周天之数,姬玉花虽然勉强记下,并加习练,还生疏得紧。”

  西门远微笑说道:“前日是纸上谈兵,自然比较难记,如今我且实际施为,姬公主请好好用心地再复看上一遍。”

  语音方落,一式“萧何问樵”,左手袍袖微拂,右手食指疾伸,向葛啸群的腰肋之间,凌空点了一下。

  葛啸群正觉腰间胀痛难耐,陡然一缕寒风袭来,似乎在痛上加痛,胀上加胀,不禁大叫一声,滚出几步。

  西门远哪里容他避开,左右手交互运用,又复美妙无俦地隔空点出三指。

  三缕指风,袭中了三处要穴,葛啸群自然又惨叫三声,满地乱滚。

  姬玉花看得好不心痛,正待发话,盖方朔却向她低声笑道:“姬公主,你不要为葛老弟担心,只管好好记熟西门大侠的身法指法,因为他正诱导葛老弟把所获皇甫大侠‘纯阳转轮液’的灵效潜力,充分发挥,故而葛老弟眼前越是多多吃上一些小苦头,将来成就便越是无法限量。”

  姬玉花闻言,遂只好强忍心酸,注目凝神,默记“竹剑先生”西门远施展得宛若流水行云的“流水行云指法”。

  这套指法,共有三百六十五招,换句话说,也就是“竹剑先生”西门远,隔空吐劲地连点了葛啸群全身奇经八脉间的三百六十五处穴道。

  葛啸群每中一指,必然滚上几尺,哼上一声。

  到了后来,他不仅衣裳破碎,满身泥污,并连滚都浓不动身,哼都哼不出口。

  西门远把“流水行云指法”施展完毕,含笑停手,但他脸上神情,却令盖方朔、姬玉花、小玉等人,看得吓了一大耽!

  原来以“竹剑先生”西门远如此深厚功行,在施展这套指法之后,竟累得满脸通红,一头大汗。  呼……呼……呼……

  这是什么沉重粗浊之声?

  姬玉花目光一注,不禁玉颊羞红,发现竟是葛啸群力竭神疲,又复呼呼大睡的雷鸣鼻息。

  西门远接过小玉替他斟来的一杯香茗,徐徐饮下,向姬玉花含笑说道:“姬公主,这水榭侧室之中,设有凉榻,你且把葛老弟抱到榻上安睡,因为他这一觉,最少要睡到明日此刻,才会醒呢!”

  姬玉花如言把葛啸群抱到榻上,并替他盖好棉被,便回到水榭大厅之中,听“竹剑先生”西门远有无其他分派?

  西门远向盖方朔、姬玉花、小玉三人,看了一眼,神色悠闲地微笑说道:“落魂教冰清瓦解,此事至此告一结束,盖兄和姬公主等,回转中原以后,再复诛除‘吸血幽灵’毛白羽,‘绿毛残怪’巴鸿等‘秦岭双凶’,并消灭‘勾漏独夫’欧阳彝所创‘五刀邪派’,大概便可使莽莽武林,清平上一段时间的了。”

  姬玉花听出这位“竹剑先生”的言外之意,不禁愕然问道:“西门老前辈,你这样说法,难道你不再返回中原,领导我们完成为武林造福的卫道降魔大业了吗?”

  西门远点头笑道:“我不再去中原了,也不离开这落魂谷,我要在我老友‘陇右神驼’皇甫正的墓衅,筑庐小住,陪他几年,并遵守他临终之托,对这姿质颇佳的虎儿,造就造就。”

  姬玉花是性情中人,听说西门远有从此长隐,不再出山之意,不禁眼眶微红,泫然饮泣,满面惜别伤感神色。

  西门远见她这等神情,遂含笑摇头说道:“姬公主无须如此惜别伤离,常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又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你们这干少年俊彦,业已英武风发,也该我们老一辈的息影风尘,为性命交修的武林上道,做些仔细参研工作的了。”

  说到此处,颇为安慰地微微一笑又道:“好在我毫未藏私,业已把毕生所学,分传你们,盖兄得了我‘空空掌法’,姬公主被我打通‘督任’二脉及‘生死玄关’,并得了‘流水行云指法’。葛老弟则得了我融精铸粹的‘奋扬正气诛胡虏,倒泻天河冼甲兵’两招剑法绝学,以及压箱底的‘太玄真气’。如今我再对虎儿加以悉心造就,岂非颇为公平……”

  他话犹未了,小玉却又替这位“竹剑先生”斟满了杯中香茗,低声插口说道:“西门老前辈侠骨仁心,自为武林道范,但眼前之事,却未必‘公平’?因为盖大哥、群哥哥、花姊等三位,已有所得,虎弟也将受更大栽培,只有我小玉一人,不曾邀得老前辈的恩光……”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神情忽转凄侧地,继续悲声说道:“但小玉姿质鲁钝,已蒙姬公主于奴婢之列,降恩拔擢,视如姊妹一般,实应知足安分,无所妄求,尚望西门老前辈恕我适才轻浮饶舌之罪才好。”

  小玉凄然低语,神情又悲又窘,说到后来,好似感触颇深,连语音也有些抖颤呜咽。

  姬玉花眉头略蹙,盖方朔默然不语,但两人的四道目光,却均凝注在西门远的脸上。

  西门远既被小玉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被姬玉花和盖方朔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遂对小玉仔仔细细地打量几眼,觉得她资质之佳,并不下于虎儿,遂含笑问道:“小玉,你舍得离开你花姊姊及群哥哥吗?”

  小玉闻言,抬头看了姬玉花一眼,姬玉花遂在目光之中,向她暗示,要小玉千万不可惜过这旷世良机。

  四道目光一触,小玉立即便会了姬玉花的暗示,遂秀眉双扬,向西门远娇笑说道:“西门老人家,我当然舍不得离开我花姊姊,但我若能暂时在老人家身边,侍奉几年,与虎弟同受熏陶教诲,则花姊姊、群哥哥及盖大哥等,定也万分赞成,替我高兴。”

  这几句话儿,回答得极为得体,使“竹剑先生”西门远暗自赞许,点了点头,向姬玉花含笑说道:“姬公主,既然小玉姑娘这等一心上进,我就留她在这落魂谷内,略加指点,约其三年以后,再命她去往太湖葛家堡中,与你及葛啸群老弟相会便了。”

  姬玉花自然满口赞同,并嘱咐小玉,在留此学艺期间,若有闲暇,应去毒龙峒中,就近对小花等同族群苗多加照拂。

  诸事安排既定,姬玉花与盖方朔,静等葛啸群睡得神完气足地一觉醒来,便向西门远称谢告辞,和小玉、虎儿等,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他们先回毒龙峒,把“落魂教”业已瓦解冰消,以及小玉正随“竹剑先生”西门远在落魂谷中,参研内家绝学等情,告知新峒主及小花夫妇,又到“红狼公主”莫如娇的墓前,略加祭奠,然后便乘骑那两匹血红宝马及盖方朔的墨黑俊驴,纵辔扬鞭,回转中原而去。

  这两匹宝马一头俊驴,均有日行千里以上的绝世脚程,故而把迢迢关山,如飞度过,不消多久,离却西南边陲,进入中原地界。

  盖方朔一面策着他那头黑驴,得得前行,一面向葛啸群怪笑间道:“葛老弟,我们如今欲往何处,是不是带领姬公主,去到太湖葛家堡,拜见你师父、师母?”

  葛啸群这次苗疆之行,虽在武功方面,大有惊人进展,并与“毒龙公主”姬玉花结合,带回这样一位如花美眷,可称收获极丰,但因未能探得“冰心天女”花如梦的半丝讯息,心中遂仍有些悒悒不乐。

  幸而与他同行之人,一个是滑稽风趣的“北海神偷”盖方朔,一个是娇美温柔的“毒龙公主”姬玉花,在良友爱妻不时劝慰之下,才使葛啸群为之情思略抑,愁怀稍减。

  盖方朔问他是否先回太湖,葛啸群方待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事,剑眉双轩,摇手说道:“盖大哥,我们这三头代步的脚程太快,无论去往何处,均不至于耽误九九重阳的‘勾漏大会’,故而小弟想暂时不回太湖,先去关中走走。”

  姬玉花嫣然笑道:“群哥哥,你要去关中为何事?”

  葛啸群从一双俊目之中,电闪精芒,答道:“一来我昔日与‘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大哥分手之际,他是赶赴宝鸡与汉中间的秦岭,为现任‘穷家帮’帮主,解救危难,但结果如何,尚未得知,如今不妨前去探听探听。二来我们在落魂谷中,向西门老前辈告辞之时,西门老前辈曾叮嘱须把‘吸血幽灵’毛白羽及‘绿毛僵怪’巴鸿等‘秦岭双凶’,设法翦除,替武林消灭祸害等语,也恰好趁着这关中之行,试试可有机遇。”

  盖方朔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好!我赞同葛老弟的这种打算,何况由此去往关中,不过略为北转,然后再纵辔东驰,回归太湖,也不算是绕了大多路呢!”

  姬玉花妙目流波地,向盖方朔含笑说道:“更何况若是遇上‘秦岭双凶’之时,盖大哥正好拿他们试试你新练成的‘空空掌法’。”

  盖方朔连连摇手,怪笑说道:“姬公主,你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西门大侠所传‘空空掌法’,虽然精妙,但我新学之下,尚不纯熟,仅凭我那点摸入口袋的功夫,怎么惹得起毛白羽及巴鸿呢?”

  葛啸群扬眉问道:“盖大哥,秦岭山脉范畴甚广,你知不知道毛白羽与巴鸿住在伺处?”

  盖方朔答道:“他们根本居无定所,;但因踪迹经常出现在秦岭山脉一带,遂被江湖人物称为‘秦岭双凶’。”

  葛啸群正待继续发话,却忽然听得身后起了一阵宛若泼风暴雨般的急骤马蹄声息。

  他们因在互相谈话,自然是勒缰并辔,缓缓而行,但身后蹄声,却像从侧方峰脚转出,委实来势大急。

  尚未容他们把路让开,马蹄声已达身后,只听“呼”的一响,连人带骑地,便从葛啸群等的头顶上空飞纵而过。

  他们六道目光,注视之下,看出马是一匹神骏紫骝,乘马之人,则是位身材高大的玄衣老叟。

  马不俗,但这种不等让路,便硬从人家头顶上空飞跃而过的举措,却未免有点狂妄。

  “北海神偷”盖方朔是炉火纯青的老江湖,经验够广,涵养够深,心中虽然不悦,却未立即形诸神色。

  “毒龙公主”姬玉花则因与丈夫同行,极为依顺,不肯造次惹事,只是双眉略挑,也未开口。

  葛啸群却少年气盛,忍不住有了表示。

  但他表示得也很含蓄斯文,仅仅用微带讽刺意味的语音,叫了一声:“好马!”

  玄衣老叟听得这“好马”二字,只在半空中把脸略偏,向葛啸群冷冷瞥了一眼,从嘴角间浮现了半丝高傲笑意。

  紫骝马四蹄落地,玄衣老叟缰绳一领,裆内微夹,便毫未停留地向前绝尘飞驰而去。

  葛啸群见状,越发不悦,鼻中“哼”了一声。

  姬玉花失笑叫道:“群哥哥不要生气,这位玄衣老叟,可能有点倚老卖老,或是不大懂得人情世故,他还以为你那‘好马’之呼,是真正在赞美他呢!”

  葛啸群恶气难忍,豪情勃发,剑眉双挑,目光如电地,向盖方朔、姬玉花等二人,朗声问道:“盖大哥、花妹,对方既然有点自诩马好,我们就和他赛马儿如何?”

  姬玉花尚未答话,盖方朔便已哈哈大笑说道:“葛老弟这种想法,颇为有趣,也可以令对方见识见识‘赤兔追风干里骥’与‘汗血名驹’所生的宝马脚程,以及我老偷儿这头龙种墨驴的四只驴蹄厉害。”

  他语音方落,葛啸群疆绳立松,双膝微夹,并伸手在所乘血红宝马的马股之上,轻轻拍了一记。

  血红宝马一声“唏聿章”的长嘶,使自宛如赤龙御风般,向前凌空卷去。

  姬玉花与盖方朔自然也策动四只马蹄和四只驴蹄,泼刺刺地紧紧相随。

  这时,前行的玄衣老叟及所乘紫骝,业已远出数十丈外,只剩下一点模糊痕迹。

  距离如此之远,照说决难追上,但罕世龙驹脚力到底不同,约莫追了两三盏热茶的光景,已可清晰看出那玄衣老叟和紫骝驹的人影马影。

  那玄衣老叟适才一来因跑得太快,二来因葛啸群等又在并辔缓行,致未看出对方所骑的两匹红马及一头黑驴,也有如此惊人的罕世脚力。

  他既发现身后追来的两马一驴,存有较量意味,自然裆中加劲,催促跨下紫骝,全速狂奔。

  高手遇高手,总得要分个高低,龙驹遇龙驹,也难免有个上下。

  前后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逐渐接近,双方心情自然不同。

  葛啸群等是喜气扬眉,顾盼自得。

  玄衣老叟是怒气腾眉,咬牙切齿。

  转眼间,首尾已将相接,葛啸群神威大发,暗向盖方朔、姬玉花等,打了招呼,三人同自猛领丝缰,来了个凌空飞马。

  呼……呼……呼……

  “呼、呼、呼”一阵疾风,是葛啸群等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纷纷乘马从玄衣老叟的头顶上空飞过。

  “叭”一声巨响,则是玄衣老叟蓦然咬牙发掌,把所乘紫骝驹的马头生生拍碎。

  可怜那头脚力也相当不弱的紫骝驹,连一声惨嘶都未能发出,便告倒地死去。

  玄衣老叟武功极好,骑术极精,马身未倒,人已离鞍,巍如山岳,卓立在马尸之侧。

  葛啸群等从对方头上策马跃过以后,方觉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但忽见这种情况,不禁一齐勒缰驻马。

  姬玉花首先指着那具紫骝驹的马尸,扬眉问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心狠手黑?”

  玄衣老叟脸罩寒霜,冷然答道:“女娃儿慎言,我杀我自己的马儿,与你们有甚相关?”

  葛啸群扬眉说道:“虽然无甚相关,但我们看见这匹马儿,死得太以可怜,也应该问上一问。”

  玄衣老叟厉声叱道:“你想问些什么?我倒正想问问你呢!”

  葛啸群对这玄衣老叟那副神情,看得不大顺眼,遂也针锋相对地傲然冷笑道:“你想问,你就先问,只怕我们之间是风来水上,云度寒塘,根本两不相关,无甚话儿可问。”

  玄衣老叟厉声说道:“你既知两不相关,却为何这样拼命追我?”

  葛啸群“哼”了一声,哂然答道:“阳关大道,谁不能纵辔狂驰?难道只许你炫耀马好骑精,从我们头上越过,就不许我们学学你的样吗?”

  玄衣老叟被葛啸群顶撞得无话可答,由窘生怒,怒无可泄地又对那匹已死的紫骝驹马尸之上,凌空劈了一掌。

  姬玉花看得蹙眉说道:“你这人真不讲理,马儿已死,你还打它做甚?”

  玄衣老叟目闪厉芒说道:“这匹‘紫骝驹’,丢了我的脸面,我怎么不恨死它?不但将它打死,也许我会把我所豢养的百匹良驹,或杀或放的,一齐弄走,从此不再骑马。”

  姬玉花听得向盖方朔失笑说道:“这人看来倒风华不俗,一表非凡,谁知竟是一个疯子。”

  玄衣老叟戟指姬玉花,嗔目叱道:“贱婢住口,你若再敢说我是疯子,我便把你们三人两马一驴,杀得个干干净净。”

  葛啸群嘴角微桃,哂然笑道:“尊驾莫要倚老卖老,说话请留点分寸,我们这三人两马一驴,恐怕不像你那匹‘紫骝驹’般,会让你随意杀死。”

  葛啸群等,此时均巳下骑卓立,与玄衣老叟面对面地答话。

  玄衣老叟听完葛啸群所说,目中厉芒电射,身形一闪,便向葛啸群所骑的血红宝马扑去。

  他这种身法,居然似比“移形换影”还要略见高明,竟在葛啸群、姬玉花、盖方朔等三人,全未看清之下,便已扑到了葛啸群所骑的那匹血红宝马身侧。

  葛啸群起初倒大吃一惊,意欲赶紧抢救,但念头转处,暗想:“自己的血红宝马,性烈如火,岂是生人轻易能制?且让这有点疯狂的玄衣老叟先吃上一些马的苦头也好。”

  谁知天下事往往难料,这玄衣老叟扑到血红宝马身侧,根本未容那匹罕世龙驹有任何腾骧蹋咬动作,便已一掌按上马背。

  说也奇怪,那匹血红宝马,被玄衣老叟的一只右掌按上马背以后,竟毫未反抗,只是异常乖驯地静立不动。

  姬玉花秀眉双蹙,暗忖:“这玄衣老叟,好似极精驯马之术?”

  葛啸群则心中万分懊丧,因根据对方的狂怒神情,及所显示的功力看来,自己无论如何抢救,业已不及,这匹罕世龙驹血红宝马,定将与那紫骝驹一般,惨遭毒手,归诸劫数。

  但出人意料之事,居然接踵而来,那玄衣老叟,手按血红宝马马背,对马儿略一端详,竟自失声叫道:“哎呀!这是大宛‘汗血名驹’与‘赤兔追风千里骥’所杂生的罕世宝马!怪不得我那匹紫骝驹会落了下风,使我丢人现眼。”

  葛啸群冷笑说道:“想不到尊驾除了嗜于杀马之外,并精于相马,竟能一眼看出我这匹血红宝马来历。”

  玄衣老叟伸手在那匹异常驯服的血红宝马身上略一抚摸,便自缓步走回,傲然说道:“我方才不是业已说过,我豢养有百匹宝马,自然深请相马驯马之道。”

  葛啸群见他竟放了业已被制的血红宝马,不禁大为惊奇,讶声问道:“你怎么放了我的马儿?你不是要杀它吗?”

  玄衣老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答道:“如此毕生难见的罕世龙驹,使我不忍心对它下手,因为只要我掌力微吐,这类马儿,就可能从此绝种!”

  葛啸群起初对这玄衣老叟印象极坏,但听了他这几句话儿以后,又觉得此老在狂傲中略具妩媚,遂也把神情放得和缓了些,扬眉问道:“尊驾既然不忍杀马,是否还想杀人?”

  玄衣老叟目光微转,应声答道:“马儿我不忍杀,人儿则在可杀与可不杀之间。”

  葛啸群皱眉问道:“此话怎讲?尊驾请说得明白一些。”

  玄衣老叟怪笑答道:“说得明白一些也好,就是我如今准备和你们谈件生意,生意若是谈成,彼此便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否则,就可能会有人伏尸草原,血流五步。”

  葛啸群尚未答话,盖方朔已在一旁,向那玄衣老叟怪笑说道:“妙极!妙极!真想不到还有生意可谈,据我看来,尊驾可能爱马成群,大概是想买下我老弟夫妇的这两匹血红宝马?”

  玄衣老叟点头说道:“兄台猜得不错,只要你们肯开个价格,在下何惜万金。”

  盖方朔目注葛啸群,扬眉说道:“葛老弟,你听见没有?我们遇上土财主了,两匹血红宝马,卖上万两黄金,够你们小两口儿,生男育女的,富裕好几代呢!”

  葛啸群如今觉得这玄衣老叟颇为有趣,遂故意对他挑逗地,冷笑答道:“盖大哥,卖马也可,但用万两黄金作价,却还不在我的眼内。”

  玄衣老叟急忙接口问道:“你要什么代价?除了万两黄金以外,我另送你两匹与那紫骝驹脚程仿佛的名马好吗?”

  葛啸群摇头说道:“黄金非我所欲,名马又怎能比得上我的罕世龙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肠,因为你若定想买马,却怕付不出我所索的四种代价。”

  玄衣老叟目注葛啸群,沉声说道:“我付得出或付不出,另当别论,你应该先开个价儿,给我听听。”

  葛啸群双眉一挑,朗声笑道:“尊驾请听,我所开的四种代价是:一要东海龙王角,二要西方大土莲,三要南荒千丈草,四要北岳半分烟。”

  玄衣老叟听到此处,不禁佛热叱道:“小辈住口,我是诚心诚意与你商谈,你竟如此信口胡言?莫非真想流血草原,伏尸在老夫掌下?”

  葛啸群自冷笑一声,盖方朔忽然笑道:“葛老弟,你既不愿做这桩生意,便让我来发个小财好吗?”

  话完,不等葛啸群回答,便向玄衣老叟怪笑说道:“尊驾不必生气,我葛老弟贤伉俪的这两匹马儿,委实太以名贵,难怪他开出那么高的价钱,我看你买不起马,不如买头驴儿玩玩,我这傻黑小子,既能追得上你的紫骝驹,总也有点来历的呢!”

  玄衣老叟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这头驴儿,名叫‘大耳小乌骓’,也是罕世异种!但不知要何代价?千万莫要像……”

  盖方朔不等玄衣老叟话完,便自指着葛啸群接口笑道:“放心,放心,我绝不会像我葛老弟那般漫天讨价,让你无法就地还钱,我所要的,都是些随手可得的眼前之物。”

  玄衣老叟信以为真,扬眉问道:“你要些什么东西?”

  盖方朔存心气人,怪笑说道:“你且听了。”

  语音才了,立用一种山歌的腔调唱道:“一要蚊虫口中舌,二要蚂蚁腹内肠。”

  玄衣老叟刚刚听了这么两句,知道自己又受对方调侃,遂忍耐不住,一掌猛翻,向盖方朔当胸拍去。

  盖方朔早就料定对方必将怒发如狂,故已有所准备,足下微滑,身形一旋,便自旋出了丈许远近。

  这位“北海神偷”的一身轻功,本已颇为高明,如今更学会“竹剑先生”西门远的“空空掌法”,自然在身法方面,灵巧更甚。

  玄衣老叟一掌击空,方觉有点吃惊,忽又有股极端沉雄的掌风,从右侧方猛袭而来,并响起了葛啸群的喝叱之声叫道:“尊驾莫要欺负我盖大哥,且由葛啸群陪你过上几招,领教高明手法。”

  玄衣老叟识得葛啸群所用掌招,不仅威势奇猛,所蕴变化更是无穷无尽,遂双眉一挑,闪身侧纵五尺,半空中发话问道:“你到底是何宗派?赶快说出,免得自误。”

  葛啸群扬眉笑道:“我看尊驾似乎自视甚高,你应该可以从我所用招术之上看得出我的宗派来历。”

  语音方落,轻飘飘地右掌微扬,当胸拍去。

  他因欲引逗对方,不愿被这玄衣老叟看出师门来历,故而用出了东郭斌所传的那招“上下古今鬼见愁”。

  葛啸群既得了“竹剑先生”西门远的“太玄真气”,又经“陇右神驼”皇甫正,把毕生精血化成“纯阳轮转液”,注进他的体内,故而进境之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

  内功进境一高,所用招术的威力,自也随之加强,故而这一掌当胸轻拍,看来虽似无甚足奇,其实所蕴的威力之强,变化之妙,已非第二流的武林人物所能禁受抵御。

  玄衣老叟原是大大行家,葛啸群掌招才发,他便惊奇得“呀”了一声,一面飘身避势,一面摇手叫道:“慢来,慢来,我有话要问你。”

  葛啸群正待尽展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的变化精微,但听得对方这样一叫,也只好收式笑道:“尊驾有何见教?”

  玄衣老叟双眉紧蹙,目注葛啸群问道:“老弟方才所发招术,似是‘上下古今鬼见愁’,莫非你是‘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的得意弟子?”

  葛啸群想不到对方竟有这高眼力,遂含笑说道:“前辈前半段猜得对了,后半段却猜得错了。”

  玄衣老叟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葛啸群道:“这话并不难解,我说你前半段猜对之故,是因我所用招术,确系‘上下古今鬼见愁’,我说你后半段猜错之故,是因我并非‘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的门下弟子。”

  玄衣老叟怪叫说道:“不对,不对,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是东郭斌不传秘学,你若不是他的弟子,他会传给你吗?”

  葛啸群看了这位玄衣老叟两眼,哂然笑道:“为什么必须要是师徒,方能传授?我与东郭斌,是性情投契的忘年之交,他做大哥的,传授我一些功夫,难道还有什么讲不过去?”

  玄衣老叟闻言,顿足长叹说道:“你既与东郭老刺猬关系密切,则我怎么还好意思和你动手?”

  说到此处,又是重重地顿了顿足,便自转身走去。

  葛啸群决未想到对方竟会为了一招“上下古今鬼见憨”,而偃旗息鼓,善罢干戈。遂高声叫道:“尊驾慢走,彼此萍水偶聚,总有前缘,为何不留个姓名?以作他年雪泥鸿爪之念。”

  谁知玄衣老叟人虽退却,却特意显露了一手罕世神功,仿佛意在示威,表达决非怯战而退。他转身举步,动作上极为缓慢安详,但葛啸群语音才出之际,这位玄衣老叟,业已到了三十丈外。

  这是武林中极罕见的“缩地神功”,不禁把葛啸群看得愕然住口。

  玄衣老叟对于葛啸群发话请其留名之事,根本毫未答理,只是恍若游仙,衣袂连飘,便告失去踪迹。

  姬玉花微喟一声,摇头叹道:“群哥哥,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到处都是高人,就凭这位萍水相逢,不见经传的玄衣老叟,居然也会极上乘的‘壶公缩地’身法。”

  盖方朔双眉一挑,接口笑道:“姬公主,我既同意你一句话儿,也反对你一句话儿,认为玄衣老叟,虽和我们萍水相逢,却未必不见经传。”

  姬玉花“哦”了一声,娇笑问道:“盖大哥莫非认为这玄衣老叟,竟还有些不平凡的身份?”

  葛啸群闻言,似有所悟地,点头说道:“对!盖大哥的想法有理,这位玄衣老叟,分明与我猬大寄是道义深交,就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他绝非寻常,定具特殊身份。”

  盖方朔飘身纵上驴背,向葛啸群扬眉笑道:“葛老弟,我们一面前行,一面试行每人猜上一猜,倒看谁能把那玄衣老叟的来历猜对?”

  姬玉花笑道:“这种比赛,定是我输,因为我久处苗疆,对于中原武林的一切人事,均颇陌生,哪里比得上盖大哥和群哥哥的经多见广。”

  葛啸群摇头笑道:“可惜这位老人家,不曾与我们正式过手,否则或许能从他所擅功力之上,参详出一些端倪。”

  盖方朔向葛啸群及姬玉花看了两眼,含笑说道:“葛老弟与姬公主,原来尚不懂得有关推理法则。”

  葛啸群笑道:“盖大哥请加指点,我等愿闻明教。”

  盖方朔目光朗朗地,微笑说道:“凡属需加推理之事,必当先寻出所有已知条件,再由已知条件出发,推广寻绎未知条件,以期豁然贯通,了解全般。”

  葛啸群双眉一扬,向盖方朔笑道:“盖大哥,你说得倒颇头头是道,但对于那玄衣老叟的巳知条件和未知条件……”

  盖方朔不等葛啸群话完,便即接口笑道:“葛老弟不要性急,我自会举例说明。譬如你方才所说,便是未知条件,我们在未知条件以内,盲目猜测,岂非如入浓雾?”

  姬玉花娇笑说道:“盖大哥,那位老人家的已知条件,又是什么?”

  盖方朔应声答道:“我们既欲试加研判,便需不惮烦琐,从极微小,逐渐推参,我认为有关玄衣老叟的第一项已知条件,便是此人爱马。”

  葛啸群哈哈大笑说道:“当然,当然,今日这场风波,便是由对方爱马而起。”

  盖方朔继续说道:“第二项已知条件,是此人极为好胜,性格狂傲奇特。”

  姬玉花点头笑道:“这项条件,在对方把那匹千里良驹,一掌击毙的举措之上,表露无遗。”

  盖方朔屈指数道:“第三项已知条件是此人资财豪富。第四项已知条件是此人豢养有不少良驹。”

  葛啸群扬眉说道:“盖大哥说得一点不错,他若非豪富,怎愿以万金购马,何况他又曾自行吐露所豢良驹,竟有百匹之多。”盖方朔好似触动灵机,面带得意笑容,又复说道:“葛老弟请注意,切莫忽略了这些看来毫无价值的琐碎小事,要知道集合屑金碎玉,照样可以堆砌成一座金碧辉煌的七宝楼台。”

  葛啸群点头笑道:“盖大哥请讲,小弟懂得这种‘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之理。”

  盏方朔继续屈指计道:“第五项已知条件是此人满口关东语音,第六项已知条件是此人自诩为一流高手,第七项已知条件是此人与‘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相识,并有密切关系。”

  葛啸群目注盖方朔含笑问道:“盖大哥,你已列举了七项已知条件,如今应该来加以运用了吧?”

  盖方朔笑道:“我们先把第三项、第四项及第五项等已知条件,予以综合。”

  姬玉花想了一想,扬眉笑道:“盖大哥的设想,果然有趣,从这三项已知条件之上,已可推定那玄衣老叟,是位豢养有百匹良驹的关外富豪。”

  盖方朔满面高兴神色地向葛啸群问道:“葛老弟,你再把第二顷、第六项、第七项等巳知条件,予以综合,看看有何结果?”

  葛啸群微一寻思,含笑答道:“这三项已知条件的综合结果,是可以推定那玄衣老叟,是位性情狂傲怪癖,与我猬大哥关系密切的一流高手。”

  盖方朔点头答道:“好了,如今根据综合演绎而得,我认为这玄衣老叟是白山黑水间的一位牧场场主。”

  葛啸群抚掌笑道:“对,对,盖大哥这项演绎极妙!除了牧场场主以外,谁会在家中豢养上百匹马儿?”

  盖方朔笑道:“如今范围小了,我们只消对关东口外的那些有名牧场场主逐一推敲,谁的武功极高?谁的性情极怪?谁与‘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关系密切?谁就是那位妒马、杀马、爱马、买马,终于不曾谈成生意,失望而去的玄衣老叟。”

  葛啸群听到此处,“哇”地怪叫一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我知道他是谁了。”

  姬玉花急忙询问,葛啸群扬眉答道:“这位玄衣老叟,是个疯子。”

  姬玉花摇头嗔道:“群哥哥怎么乱说起来?这位老人家,虽然脾气暴躁一些,性格怪癖一点,但他眉目之间,分明一团正气,怎么会是疯子?”

  葛啸群含笑说道:“花妹的眼光不错,这位老人家不是普通疯子,他是‘君子中的疯子’。”

  姬玉花见葛啸群的神情颇为正经,不像在与自己乱开玩笑,遂瞪着一双大眼,向他问道:“群哥哥,‘君子’之中,怎么还有‘疯子’?”

  葛啸群手中缰绳一勒,使血红宝马极为缓慢匀称地碎步前行,目注姬玉花,微笑说道:“花妹,在未曾答复你这问题之前,我先要告诉你一桩武林趣事。”

  葛啸群笑道:“花妹,在距今十余年前,江湖间流行着四句歌谣,代表当代武林的‘八大高手’,这歌谣是……”

  姬玉花含笑摇手,截断葛啸群的话头,接口说道:“我知道这四句歌谣是:‘陇右神驼关东狂、大漠金雕阴山蛇、昆仑竹剑大头蛆、南荒鸠婆勾漏独’。”

  葛啸群看了姬玉花一眼,含笑问道:“花妹既知这四句有关‘八大高手’的歌谣,可知另外八句有关‘八大高手’的分类之语吗?”

  姬玉花诧声说道:“什么叫‘分类之语’?我只还知道‘八大高手’是皇甫正、西门远、宇文苍、东郭斌、轩辕亮、呼延光、端木玖、欧阳彝等八位。”

  葛啸群笑道:“花妹第一次说的是‘八大高手’外号,第二次说的是‘八大高手’姓名,我如今要告诉你的,却是‘八大高手’分类。”

  姬玉花兴趣盎然地,娇笑说道:“群哥哥请讲,小妹洗耳恭听。”

  葛啸群道:“江湖好事之人,根据‘八大高手’出身,先分为‘魔’及‘君子’两类,恰好每类四人,再在四人之中,分为四类。”

  姬玉花向“北海神偷”盖方朔扬眉笑道:“盖大哥,你知道这种分类吗?定然极有意思。”

  盖方朔摇头答道:“此事江湖间知者不多,我也未曾听过,正在静等葛老弟讲呢!”

  葛啸群道:“我们从先‘魔’说起,‘勾滑独夫’欧阳彝先被称为‘魔中隐士’,后来组成‘五刀派’,凶谋昭著以后,被改称为‘魔中之鬼’。”

  盏方朔听得失笑说道:“这个‘魔中之鬼’,着实厉害,我老偷儿只因一时手痒,摸了他的鬼荷包,差点儿便在他‘金芒万毒刀’下,身入‘阎罗鬼域’。”

  葛啸群继续说道:“其次是‘南荒鸠婆’端木玖被称为‘魔中之魔’、‘阴山蛇叟’呼延光被称为‘魔中小人’、我义父‘大漠金雕’轩辕亮被称为‘魔中君子’。”

  盖方朔皱眉说道:“前两项分类,尚称允当,但把轩辕大侠也列入‘魔’中,未免太……”

  葛啸群接口笑道:“我义父认为‘魔中君子’是‘有道之魔’,可能比‘无道之人’,还要高尚得多,故而对这分类,颇为满意,不加反对,我们也不必再设法替他老人家细加辩白的了。”

  姬玉花嫣然笑道:“群哥哥,你已把‘魔’中四类讲完,如今该说那‘君子’中的四类了。”

  葛啸群点头笑道:“我那位猬大哥东郭斌,被称为‘君子中的泼皮’。”

  姬玉花听得失笑说道:“这‘泼皮’二字,想得真够俏皮。”

  葛啸群继续说道:“竹剑先生西门远被称为‘君子中的善士’、‘陇右神驼’皇甫正被称为‘君子中的君子’。”

  盖方朔点头赞道:“实至名归,这是极正确的分类。”

  葛啸群目闪神光说道:“最后一位是‘关东狂客’宇文苍,他被称为‘君子中的疯子’。”

  姬玉花“哎呀”一声,失惊叫道:“群哥哥,这样说来,我们方才所遇的玄衣老叟,竟是‘八大高手’中的‘关东狂客’宇文苍。”

  盖方朔也摸着头皮叹道:“好险!好险!我面对这位有‘疯子’之称的‘关东狂客’,竟还‘一要蚊虫口中舌,二要蚂蚁腹内肠’地乱吃豆腐,真所谓老寿星吊颈——有点活得嫌命长。若不是新学会西门大侠传授的‘空空掌法’,身法灵巧多多,怎能逃得出他那一掌怒击之外?”

  姬玉花娇笑说道:“盖大哥,你总算运气还好,是遇见‘君子中的疯子’,只险些儿被他打了一掌,倘若遇见‘疯子中的疯子’,便将吃不消兜着走地断送老头皮了。”

  盖方朔听得方自苦笑,葛啸群却已向他皱眉说道:“盖大哥,这位‘关东狂客’宇文苍在此出现之举,决非偶然,我还想不透是有什么重大事儿?会使宇文苍仆仆风尘地,远从黑水白山间赶来此处,你看他从我们头上策马飞纵时的神情,有多焦急?”

  盖方朔想了一想答道:“江湖人物,讲究为朋友两肋插刀,尤其这位‘关东狂客’宇文苍,既兼有‘君子’及‘疯子’之称,必系一位心肠极热的性情中人,故而我猜他风尘万里,独莅中原,可能不是为了自己私事,而是急友之难。”

  姬玉花点头笑道:“盖大哥的这种猜测,极有道理。”

  葛啸群却在听完盖方朔的话后,满面愁容,剑眉深蹙。

  姬玉花见了他这般情状,不禁失惊问道:“群哥哥,你怎么这样愁眉不展,是在想甚心事?”

  葛啸群苦笑答道;  。

  “我在后悔我们适才不应该和宇文者前辈比盖坐骑脚程,结果竟害得他傲性大发,把一匹上好良驹毙于掌下。”

  盖方朔听得微笑说道:“葛老弟真是侠骨慈心,竟对那匹马儿,起了怜悯之念。”

  葛啸群叹道:“天生万物,无不有情,那匹马儿,死得太冤枉,我就不信盖大哥和花妹心中会不替它难过。”

  盖方朔摇头答道:“葛老弟,你的情感太丰富了,我们不是不应该替那马儿难过,但难过有何用处?莫非还能‘生死马面肉马骨’吗?”

  葛啸群长叹一声说道:“除了对马以外,对人也歉疚殊深,因为宇文老前辈失去代步之驹,万一延误了他‘急友之难’大事……”

  “葛老弟放心,‘关东狂客’宇文苍是当世武林的‘八大高手’之一,武功绝伦,你难道不曾看见他临去时所施展的‘千里户庭缩地身法’?他那两条腿儿,真若拼命飞驰起来,不见得在我们这两马一驴之下,哪里会误大事?”

  葛啸群听了盖方朔这样说法,愁眉渐展,与姬玉花等策马北上。

  这日,已到川陕边境,距离汉中不远,忽然从前路林内,随风吹送过来一阵浓香,引得人馋涎欲滴。

  姬玉花首先向盖方朔含笑问道:“盖大哥,这是什么香味?好像是鸡香,但又比寻常烧鸡的香气浓得多呢!”

  盖方朔用鼻重重嗅了一嗅,怪笑说道:“这是鸡香,是手艺极为高明的‘叫化鸡’香。”

  语音方落,林中一阵怪笑,有人接口说道:“尊驾既然嗅得出我的‘叫化鸡’香,我就送一只给你们尝尝滋味如何?”

  随着这笑语之声,果自林中飞出一只赤红色的泥团,直向盖方朔等迎面打来。

  盖方朔眉头微蹙,向葛啸群低声说道:“葛老弟,由你来吧,这只‘叫化鸡’,我吃虽吃得下,接却接不起呢!”

  原来那“叫化鸡”是将佐料放在鸡腹中,并在鸡身之外,襄以黄泥,等把黄泥烧得通红之后,便可剥泥而食。

  如今,一团红泥,凌空飞来,自不便任其跌碎,但倘若伸手接取,则非把五行的功力,练到十一成以上火候,才会不被那火热红泥把手烫坏。

  盖方朔度德量力,知道自己若是接取这团红泥,必将当场出丑,故而才请葛啸群代为一接。

  葛啸群闻言,剑眉微轩,神功凝处,便把那只“叫化鸡”接在手中,一面拍去外裹红泥,一面向林中含笑叫道:“林中朋友,多谢你这美味之赐,但我们行囊之中,尚带有苗疆五十年陈酒,彼此一同饮上几杯如何?”

  他是一面发话,一面拍去鸡外红泥,等到把话说完,业已把一只浓香四溢的“叫化鸡”提在手内。

  葛啸群语音方了,林内立即走出一位鹑衣百结的中年乞丐,向三人抱拳怪笑说:“三位是来自苗疆的吗?所说的‘五十年陈酒’五字,听在耳中,真能把我馋死。”

  葛啸群飘身下马,从鞍上取下一只盛酒皮袋,掷向中年乞丐,含笑说道:“这是十斤美酒,尊驾倘若饮得不尽兴时,尽管再要,我们马上带的多呢!”

  中年乞丐接过皮袋,慌不迭地打开,咕嘟啷饮了几口,狂笑赞道:“好酒!好酒!我林中总共烧了六只肥鸡,便请三位一齐享用。”

  葛啸群也不客气,便与盖方朔、姬玉花随那中年乞丐走进林中,以石为桌,吃鸡饮酒。

  鸡是绝味,酒是美味,双方吃喝得高兴之际,互相问起姓名,才知道那位中年乞丐,复姓司徒,双名延泽。

  葛啸群等三人之中,自以“北海神偷‘盖方朔见闻较广,他听说这中年乞丐名叫司徒延泽,又见他左掌色呈朱红,与右掌肤色有异,遂“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司徒兄是否号称‘红砂怪手神行丐’,位列‘穷家帮’出群好手‘风尘七丐’之一?”

  司徒延泽含笑说道:“盖兄休得过誊,小弟这‘红砂怪手神行丐’的名头,比你那‘北海神偷’四字,差得远呢!只不过我两肩一口,乞食四方,大袖郎当,身无长物,才对你毫无怯惧,不怕你会把我身上的虱子偷走几个。”

  这“虱子”二字,触动了葛啸群的灵机,遂向司徒延泽含笑问道:“司徒仁兄,你既是‘穷家帮’中有数人物,小弟却要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司徒廷泽怪笑说道:“葛兄有话尽管请问,只要是司徒延泽所知之事,我便无不奉告。”

  葛啸群饮了一口酒儿,缓缓说道:“前些时,小弟听得一桩传闻,说是‘穷家帮’帮主,曾与‘吸血幽灵’毛白羽及‘绿毛僵怪’巴鸿等‘秦岭双凶’有场约会。”

  司徒延泽点头说道:“这桩传闻,丝毫不虚,双方约会地点,便是在汉中与宝鸡之间的秦岭剪刀峡内。”

  葛啸群继续问道;“这一战的胜负如何?”

  司徒延泽皱眉答道:“因约期过于仓促,帮主不及召集本帮所有好手,仅率领‘风尘七丐’中的‘阴阳双丐’赶约,‘秦岭双凶’又占了地势热悉之利,有所恶毒安排,一战之下,自然是本帮受挫。”

  葛啸群目注这位“红砂怪手神行丐”,继续问:“司徒兄请恕小弟喋喋不休,我想再问问贵帮帮主及‘阴阳双丐’,受了多大挫折?”

  司徒延泽目中厉芒电闪,咬牙答道:“本帮帮主,挨了‘吸血幽灵’毛白羽一记‘吸血阴功’,‘阴阳双丐’则在‘绿毛僵怪’巴鸿的‘绿毛哭丧棒’下,阳伤阴死。”

  葛啸群“呀”了一声,满面惋惜神色,又复问道:“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穷家帮’是名门正派,难道在危急之间,竟没有什么救星援手自天外飞来?”

  司徒延泽叹道:“救星倒有,可惜迟了一步,只能替本帮帮主及‘阳丐’疗伤,却无法使‘阴丐’返魂续命。”

  葛啸群又道:“这位救星是谁?”

  司徒延泽答道:“老人家的来头太大,是我名列当代武林‘八大高手’之中的‘大头蛆王’东郭师伯。”

  葛啸群点头笑道:“原来‘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是你师伯。”

  司徒延泽听葛啸群竟直呼东郭斌之名,不禁微现不悦神色,双眉一挑,冷然问道:“葛兄,你是否认识我东郭师伯?”

  葛啸群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和他的关系,还颇为密切的呢!”

  司徒延泽闻得葛啸群与自己东郭师伯的关系密切,遂不敢动怒,把眉目间的不悦神色收敛起,又复含笑问道:“葛兄,你与我东郭师伯,是什么关系?”

  葛啸群笑嘻嘻地,应声答道:“我算是高攀了些,和他是兄弟之交,他定要我称呼他‘猬大哥’呢!”

  司徒延泽勃然变色地,目注葛啸群,厉声说道:“葛兄,司徒延泽对你句句实言,你为何意存戏耍,满口胡扯?”

  葛啸群摇手笑道:“司徒兄其要动怒,小弟也是句句实言,哪里有什么戏耍之语?”

  司徒延泽怒道:“你还要狡赖,凭你的年龄身份,怎会和我东郭师伯以兄弟相交?”

  葛啸群“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司徒兄这样说来,我倒要请教一下,你认为葛啸群信口胡言,是何用意?”

  司徒延泽厉声说道:’你无非是想占我便宜,要我叫你一声师叔。”

  葛啸群哈哈大笑地,摇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各交各的,葛啸群对于东郭斌,称为‘猬大哥’,对你这‘红砂怪手神行丐’,也称为‘司徒大哥’如何?”

  司徒延泽答道:“不行,你若拿得出与我东郭师伯相识的确切凭证,我就叫你‘葛师叔’,否则,司徒延泽今日便非教训教训你这狂妄小辈不可。”

  葛啸群苦笑说道:“司徒大哥,你这样说法,岂非强人所难?因为朋友相交,只是意气投契,却哪里会有什么确切证据?”

  司徒延泽霍然起立,摆出一副即将动手的架式,摇了摇头,厉声说道:“我非要证据不可,否则谁能相信你那些信口胡言?”

  葛啸群见双方业已弄僵,正自皱眉无计,盖方朔却因嫌这位“红砂怪手神丐”司徒延泽的傲气太重,遂在一旁怪笑说道:“葛啸群,这位风尘奇丐,既要对你教训,你何妨接他一招,岂不比用言语解释,好得多吗?”

  葛啸群恍然顿悟,遂也站起身形,走到一旁空地之上,向司徒廷泽,抱拳含笑说道:“司徒大哥,你既定要证据,葛啸群只好按你一招,但万一有所失敬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这几句话儿,含意大傲,好似对方一招必败,根本就未把这位“穷家帮”的一流好手“红砂怪手神行丐”司徒延泽看在眼内。

  司徒廷泽自然怒火又腾,丹田提劲,左掌猛扬,一股奇热掌风,便向葛啸群的右肩袭到。

  这一招,他用足了“红砂怪手”功力,因看出葛啸群神凝如水,气稳如山,确是一位不常见的年轻高手,非出全力,不易取胜。

  葛啸群此时已被盖方朔提醒,巍加山岳,岸立不动,静等司徒延泽那股奇热掌风,即到胸前之际,方以十成左右劲力,翻掌迎击。

  这一掌,葛啸群用出了“大头蛆王”东郭斌亲传的“上下古今鬼见愁”。

  司徒延泽身是“大头蛆王”东郭斌的师侄,自然识货,一见葛啸群所用招术,竟是“上下古今鬼见愁”,便知要糟。

  他“哎呀”一声,欲待收势,已自不及。

  两只手掌合处,葛啸群深恐司徒延泽难以禁受,有所伤损,又临时卸却了两成左右真力。

  就这样,仍把这位“红砂怪手神行丐”震得闷哼一声,凌空飞出五步。

  司徒延泽虽然腕骨欲折,疼得有点龇牙咧嘴,但却仍以两道充满佩服惊奇的目光,向葛啸群炯炯注视。

  葛啸群俊脸微红,歉然叫道:“司徒大哥,小弟一时收势不住,多有得罪,还望……”

  司徒延泽肃立躬身,一抱双拳,截断葛啸群的话头说道:“不敢当葛师叔如此称谓,晚辈司徒延泽,恭请师叔金安。”

  葛啸群把一张俊脸,听得红上加红,连摇双手说道:“司徒大哥,你倘若采取这种称呼,便是骂我,我早就说过,我们各交各的,你和‘大头蛆王’东郭斌,同样是我大哥,小弟还有要紧事儿,向司徒大哥请教。”

  这几声“司徒大哥”,把司徒延泽叫得心平气和,但却仍向葛啸群躬身赔笑说道:“多谢葛师叔如此抬爰,但‘穷家帮’帮规立法,极重辈分尊卑,决不容丝毫逾越,故而葛师叔若再谦辞,便是要把司徒延泽置之于死罪的了。”

  葛啸群听了他这样说法,又见司徒延泽的态度极为诚恳,知道不便坚持,遂把称呼略去,含笑问道:“我想问问我东郭大哥如今何在?”

  司徒延泽赔笑答道;“东郭师伯因帮主受伤,‘阴阳双丐’并一伤一死,遂极为惊怒,欲对‘秦岭双凶’加以诛戳,如今正在终南一带,细搜‘吸血幽灵’毛白羽及‘绿毛僵怪’巴鸿等二人踪迹。”

  葛啸群听得侧顾盖方朔、姬玉花等,霍然说道:“毛白羽、巴鸿等‘秦岭双凶’,行踪飘忽,极得地利,我东郭大哥的功力虽高,毕竟孤掌难鸣,我们应该赶紧沿着秦岭山脉,直赴关中,替他打个接应。”

  姬玉花点头荚道:“群哥哥说得是,何况我更对秦岭雄奇景色,久已神驰,恰巧就便登临,一揽胜迹。”

  司徒延泽一旁笑道:“葛师叔,你可要小侄随行,以充向导?”

  葛啸群摇了摇手,含笑说道:“不必,一来我们这三头代步的脚程太快,追随不易,二来关于关中一带地势,我盖大哥曾是旧游,亦颇熟悉。”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盖方朔,扬眉叫道:“盖大哥,我们这就走吧!因为诛戳‘秦岭双凶’事不宜迟,办完这件事儿,我们还回归大湖葛家堡,并赶赴广西勾漏,参与欧阳彝所创‘五刀派’的开派大会呢。”

  盖方朔一面点头,一面却把不曾吃完的两只“叫化鸡”,提在手内,向司徒延泽怪笑说道:“司徒老弟,这两只‘叫化鸡’……”

  话犹未了,姬玉花便自忍俊不禁地接口笑道:“盖大哥,恭喜你了。”

  盖方朔怪眼双翻,讶声问道:“姬公主,你这‘恭喜’二字,却自何来?听得我老偷儿有点毛骨悚然,莫名其妙。”

  姬玉花娇笑说道: “盖大哥,你往日只是暗偷,今日却改为明抢,足见‘贼作强盗,官加一等’,怎不可喜可贺?”

  盖方朔哈哈大笑,扬眉叫道:“好一个‘贼作强盗,官加一等’,姬公主可把我老偷儿骂苦了,如今为了避免加等升官,我想请你把你那五十年陈酒,再送给司徒老弟一袋,以作为另两只‘叫化鸡’的补偿。”

  司徒延泽见这三位武林奇侠,互相谐谑斗口,谈笑风生,正自觉得有趣之际,姬玉花业已走向血红宝马身旁,从鞍上解下两只皮袋,向他娇笑说道:“司徒大哥,我们走了,这两袋酒儿,留给你喝。”

  语音未了,两只皮袋便已冉冉凌空,迎面飞到。

  司徒延泽愿意接受赠酒,却不敢接受姬玉花的“司徒大哥”之称,遂准备接过皮袋以后,再度声名,对于葛啸群夫妇,甘执后辈之礼。

  谁知姬玉花玉手双扬,刚把盛酒皮袋抛起,便和葛啸群、盖方朔等,一齐上了坐骑。

  等司徒延泽接袋在手,两匹血红宝马及一头墨黑俊驴业已蹄声嗒塔,到了十七八丈以外。

  不提这位“红砂怪手神行丐”司徒延泽的惊愕叹服情形,且说那策骑狂驰的三位武林奇侠。

  一进秦岭山脉范围,群峰刺天,地势立险。

  葛啸群收缰勒辔,使血红宝马缓步而行,并侧过脸来,向姬玉花含笑说道:“花妹,秦岭双凶及我猬大哥的踪迹,定在深山,虽然我们这三头牲口均是俗称‘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灵奇之物,但游戏绝涧,上危峰,攀悬崖,援峭壁之下,行动起来,总难免有些不便。”

  姬玉花不等葛啸群话完,便自娇笑扬眉说道:“群哥哥不要发急,我有办法。”

  葛啸群“哦”了一声,意似略有不信地,目注姬玉花问道:“花妹,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会使我们两匹马儿及一头驴儿,像飞鸟般长出翅膀来吗?”

  姬玉花白了葛啸群一眼,佯嗔答道:“群哥哥莫要胡扯,马儿怎会生出翅膀,我是觉得我们不必遇峰搜峰,遇涧搜涧地去找‘秦岭双凶’踪迹,似乎可以换个方式。”

  葛啸群笑道:“花妹打算换个什么方式?葛啸群洗耳恭听,敬听高论。”

  姬玉花又向他蹬了一眼,缓缓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必以劳对逸,应该以逸待劳,让那‘吸血幽灵’毛白羽、‘绿毛僵怪’巴鸿等‘秦岭双凶’来找我们,岂不是妙?”

  葛啸群微笑说道:“若能使‘秦岭双凶’来找我们,自然绝妙,但毛白羽、巴鸿二人,又非野人山毒龙峒内苗民,却怎样使他们服从你这‘毒龙公主’号令?”

  姬玉花笑道:“我认为此事不难……”

  说到此处,转面向盖方朔扬眉问道:“盖大哥,你认为办得到吗?”

  盖方朔想了一想,怪笑说道:“姬公主是否想用激将之法?”

  姬玉花点头答道:“凡属武林人物,最难忍的,便是一个‘气’字,我们只要设法引得‘秦岭双凶’生气,再留下地点,哪怕这两名自诩不凡的恶煞凶神,不来找我们兴师问罪?”

  葛啸群抚掌大笑说道:“高明!高明!花昧既已智珠在握,便请全权安排,我和盖大哥,愿听‘毒龙公主’号令。”

  姬玉花闻言,目注盖方朔,嫣然笑道:“盖大哥,你愿不愿听我号令?”

  盖方朔一抱双拳,躬身答道:“公主尽管分派,老头儿敬候差遣。”

  姬玉花伸手指着远远一片庄院,含笑说道:“那片山庄,气势不小,我请盖大哥前去偷上一些笔墨和两疋白布,俾供应用。”

  盖方朔哈哈大笑道:“姬公主与葛老弟请稍待片刻,这是我的本行专长,老偷儿去去就来,必不辱命。”

  语音方落,身形立闪,便向那片庄院疾驰而去。

  姬玉花妙目流波,看着葛啸群,含笑问道:“群哥哥,引来‘秦岭双凶’不难,但‘吸血幽灵’毛白羽与‘绿毛僵怪’巴鸿二人,功力通玄,非同小可,我们有把握斗得过吗?”

  葛啸群剑眉双挑,岸然答道:“我认为足可一拼,因‘陇右神驼’皇甫正老前辈,在即将解脱之前,对我慨赠‘纯阳转轮液’的功效,委实奇人。”

  姬玉花接口笑道:“对了,我看群哥哥日前把那‘红砂怪手神行丐’司徒延泽,一掌震退之时,好似自在从容,根本未曾费甚力气。”

  葛啸群得意笑道:“我就是从这一掌之上,试出本身进境委实极大,因为当时我只用了十成功力,临时又卸去两成,仅仅八成劲力,便使‘穷家帮’第一流高手,‘风尘七丐’之一的司徒延泽禁受不住。”

  语音至此微顿,拍了拍腰间的“赤芒化血刀”,又复轩眉笑道:“何况我更有此刀在身,以及‘竹剑先生’西门老前辈所传的‘太玄真气’,‘奋扬正气诛胡虏,倒泻天河洗甲兵’两招剑法绝学,再加上自幼锻炼的师门所学,应该足可与什么‘绿毛僵怪’、‘吸血幽灵’等‘秦岭双凶’,放手一搏的了。”

  姬玉花听了这些话儿,也觉葛啸群苗疆之行的收获太多,进境太大,遂芳心宽慰地展颜一笑。

  这时,盖方朔已兴匆匆地返来,左肋下挟着两疋白布,右手中则拿着几枝巨笔及一钵墨汁。

  姬玉花失笑说道:“盖大哥,你真有两套,居然把我所需之物,完全办到,连一件都未遗漏。”

  盖方朔怪笑说道;“这就叫‘无巧不成书’,那座庄院之中,恰好在办丧事,设有灵堂,我遂轻而易举地,得手而回,完功缴令。”

  姬玉花目注葛啸群,娇笑说道,“群哥哥,盖大哥业已完成任务,如今该你的了。”

  葛啸群道:“花妹替我安排的是什么任务?”

  姬玉花含笑说道:“你的任务比较轻松,就是赋首诗儿。”

  葛啸群皱眉说道:“我们是在设法邀斗‘秦岭双凶’,怎有琢句吟诗的闲情逸致?”

  姬玉花失笑说道:“群哥哥,你怎么不聪明了,我就是要你写上一首诗儿,向‘秦岭双凶’,叫阵搦战。”

  她一面便把那两疋白布撕成四幅。

  葛啸群问道:“我们邀约‘秦岭双凶’,在何时何地相会?”

  姬玉花闻言,遂对盖方朔笑道:“盖大哥,你是地理仙,关于约战地点,应诙尊重你的意见。”

  盖方朔想了一想,怪笑说道:“约在终南绝顶太白峰头如何?”

  姬玉花点头笑道:“好,群哥哥就邀约‘秦岭双凶’于七日之内,在大白峰头一会。”

  葛啸群提笔濡墨,正待在布上书写,姬玉花又复扬眉叫道:“群哥哥请注意,你在诗句之中,暗加激将,不要明指‘秦岭双凶’,收效才更会迅速。”

  葛啸群想了片刻,挥笔狂书,写的是:“久慕关中豪杰多,飞骑挟技试如何?……”

  姬玉花看得连连点头,向葛啸群赞许说道:“群哥哥写得好,这两句诗儿,是向所有关中豪杰挑战,自然包括毛白羽,巴鸿等在内,下面两句,应该约时间,定地点了。”

  葛啸群扬眉一笑,继续书道:“候君七日便归去,太白峰头发浩歌。”

  盖方朔也自点头赞道,“好,这四句诗儿,极为简单明白,‘秦岭双凶’看了以后,必会前往太白蜂头一行,免得我们东奔西窜,到处乱找。”

  姬玉花请葛啸群把这“久慕关中豪杰多,飞骑挟技试如何?候君七日便归去,大白峰头发浩歌”诗儿,写了四遍,也就是把那四幅白布,一齐加以书写。

  葛啸群奔放狂书,写完后方待搁笔,姬玉花却娇笑说道:“群哥哥且慢搁笔,你还得加上几个字儿。”

  葛啸群愕然问道:“还要加些什么?”

  姬玉花秀眉微扬,含笑说道:“群哥哥,你这首诗,是写给谁的?”

  葛啸群伸手指着那关中豪杰四字,苦笑答道,“花妹怎出此问?这诗儿表面上是写给关中豪杰,实际上是针对在关中一带,最狂妄狠毒的‘秦岭双凶’。”

  姬玉花微笑又道:“写给谁的,虽然清清楚楚,但是谁写的,也应该明明白白。”

  葛啸群“哦”了一声,失笑说道:“花妹何必绕着圈子说话,原来你是要我落个下款。”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欲下笔落款。

  姬玉花笑声叫道:“群哥哥慢些下笔,你不要写我们的真实名姓。”

  葛啸群目注娇妻,扬眉笑道:“不写本名,要写什么?敬请公主传令。”

  姬玉花白他一眼答道:“随便你胡乱编上一个,但含义越狂,收效越大。”

  葛啸群略一寻思,便在每幅白布之上,写了“宇内一雄夫妇敬白”等八个大字。

  姬玉花见字已写好,遂向盖方朔及葛啸群含笑说道:“盖大哥、群哥哥,我们把这四幅白布,悬挂在人人可见的显眼高处,每隔一座山峰,便挂上一幅,定会在极快速的时间之中,传到‘秦岭双凶’耳内。”

  葛啸群等,分头挂好白布,便向太白峰赶去。

  到了太白峰,因山势太陡,遂把两匹血红宝马及一头墨黑俊驴,放在峰下幽谷之中,任它们自由行动,因这两马一驴,均是通灵异种,不怕会受到人兽伤害。

  他们各展轻功,上得峰头,却见那“秦岭双凶”,居然业已来过。

  峰头石壁之上,画有两行字迹,辨出写的是:“宇内一雄夫妇何往?‘秦岭双凶’今夜来此领教。”

  姬玉花失笑说道:“好厉害的‘秦岭双凶’,他们消息既灵,动作也快,竟比我们还要先到太白峰顶。”

  葛啸群扬眉说道:“我如今倒觉得这‘吸血幽灵’毛白羽及‘绿毛僵怪’巴鸿,也有些可爱之处。”

  盖方朔怪笑问道:“可爱之处何在?”

  葛啸群伸手一指,含笑答道:“他们竟肯者老实实地自称‘秦岭双凶’,倘若换了别人,不是自称‘双绝’,便是自称‘双奇’、‘双圣’之属。”

  盖方朔哈哈大笑说道:“葛老弟,你这种见解,却看错了,因毛白羽、巴鸿二人,素以‘凶名’自傲,他们怎肯随意改换这当招牌使用的‘秦岭双凶’字号。”

  姬玉花脸色一正,向葛啸群扬眉道;“群哥哥,毛白羽与巴鸿久享盛名,是厉害无比的脚色,既已留言在此,则今夜必到,你不应该再空言谈笑,应该用用功夫,作点准备了吧?”

  葛啸群心中一凛,傲气立收,遂与姬玉花、盖方朔等端坐行功,入了内家妙境。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