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侠除奸
2019-07-0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今天,总算开了眼了,早已练好备就,打算在万不得已时,才施为拼命的几件毒辣暗器,不知被朱润波以什么神奇手法,扫数接在手中,最厉害的“天癸化血砂”,更被“炁形罡气”或“太清真气”等极高神功震落,连对方的一丝衣着,也未沾上!
  朱润波问话以后,知晓裴俊才无语可答,遂也不管他,却向李梦华含笑说道:“李姑娘,且把‘七宝屠龙刀’收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裴大侠也是被逼,事出不由己,我们给他留步退路!”
  好位“日月令主”,仍然一口一声“裴大侠”,语意中并仁义得对裴俊才乃有宽恕之念!……
  裴俊才在其失败后,已知大罪难逃,有自尽解脱之念,但听了“日月令主”朱润波的宽仁厚德之言,不禁又微生侥幸之望!
  茅浩、郭三、牟汉三、李梦华、胡冰心,以及青阳子等,一齐恭迎“日月令主”,李梦华并因冰心侠胆,嫉恶如仇,仍自愤然手指裴俊才,向朱润波问道:“请示令主,像裴俊才这背盟废誓,投靠敌人,忘了民族,忘了国家,为虎作伥,戕害同志的万恶叛徒,还有丝毫可恕之道么。”
  朱润波叹道:“李姑娘有所不知,清廷作事,毒辣异常,是先行诱擒了裴大侠九代单传的独子裴元彪,又将他举族一十七人,全都拿入天牢,裴大侠亲情太切,舐犊情深,才不得不接受了鞑虏要胁……”
  裴俊才“呀”了一声,失声叫道:“令主远在西北边陲,竟能知晓这等隐情,真是神人!”
  李梦华仍然面罩寒霜,冷冷说道:“舐犊情深,只是私人事件,比不得家恨国仇,裴大侠应该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被鞑虏残杀了多少汉族儿女,其中有多少九代单传之人,绝了嗣继香火。”
  裴俊才哪里还得上口,答得上话,只把一张老脸胀成了猪肝色泽!
  茅浩道:“令主纵然厚德宽仁,谅裴俊才不明小我大我,一时胡涂,但大内鞑虏,却绝不会这等仁慈,他那一十七名亲族,以及九代单传的独子裴元彪,恐怕……”
  就在裴俊才全身颤抖之中,朱润波笑道:“我得知燕山之变,知道不会至此为止,必然尚有余波,遂率人暗入燕京探明底细,并把裴大侠独子裴元彪,以及十七名亲族,全部救出天牢,业已送往北天山了!”
  “扑通!”
  这是裴俊才感激得不知所措,向“日月令主”朱润波,跪了下去!
  李梦华哪里看得惯这般嘴脸,伸手喝道:“不要磕谁,快把‘诛心散’的解药拿来!”
  裴俊才全身一震,脸色又变,朱润波在旁笑道:“李姑娘多此一举,清廷役使虎伥鹰犬,向来是只给毒药,不给解药!”
  青阳子“呀”了一声,顿足叫道:“这样说来,我武当弟子,岂不业已……”
  一语未毕,朱润波接口含笑说道:“青阳道长,不要着急,你看看群侠之中,少了一位什么人物?”
  青阳子对于此间群侠,比较陌生,一时之间,自然瞠目,莫知所对。
  李梦华却当然明白,嫣然微笑说道:“少的是当代精擅岐黄妙技的‘北岳神医’仲孙达,仲孙达老人家大概已奉令主之命,顺风顺水,直下武当,青阳前辈大可放心的了!”
  青阳子看了裴俊才一眼皱眉又道:“清廷大内秘制的‘诛心散’既然那么厉害,又无解药,仲孙老施主纵然医术通神……”
  朱润波知他对“武当劫数”,不能放心,遂含笑接道:“事有凑巧,天不绝人,仲孙达兄恰在峰下江中,钓得一只‘丹元’为祛毒圣药的‘三足绿蟾’,我送请他辛苦一趟,赶去武当……”
  语音至止略顿,望了裴俊才一眼,扬眉又道:“其实我身边所带‘冰雪丸’,也可解祛‘诛心散’的毒力,只不过裴俊才兄下手稍重,武当中毒人数太多,‘冰雪丸’若是全部用完,再炼费事,遂只好请仲孙兄走趟远路,费点心神,好在他所得‘三足绿蟾’,为武当消灾化劫,足有敷余,把‘冰雪丸’节省下来,可以应付其他突发事变!”
  “唉”……”
  “刷”……
  “唉”是一声长叹,“刷”是飞纵起一条人影!
  叹声、人影,全属于裴俊才所有……
  这位曾为北六省侠义道盟主的“燕山大侠”,本是面对朱润波,跪在地上,如今却猛一长身,像根穿云长箭般,纵起了五六丈高!
  但他这次纵身高空,既非逃遁,而是自求解脱地,从百仞高峰,飞坠波涛汹涌,卷浪排空的东流江水之内!
  朱润波似乎想飞身抢救,茅浩却伸手一挡,摇头说道:“令主不必过份慈悲,常言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裴俊才也算一代人物,他叛迹既昭,罪行重大,哪里还有脸面,活得下去?闻得家族已蒙令主救出,武当之劫,又有仲孙老人家消弭祛解,才心头稍觉清凉,一声长叹,飞身谢罪,藉那东流江水,洗涤一身孽累,这已经是他最理想的收场结果了!”
  朱润波有点伤感地,伸手微拭眼角,长叹一声说道:“我也知道茅浩老弟之言极是,裴俊才一步走错,手上沾了同志血腥,扪心生惭,确已活不下去,但因孤臣孽子的先朝遗民,业已不多,总想尽量保存……”
  好一个“追风剑客”茅浩,居然不等这位“日月令主”话完,便自摇头,接口说道:“茅浩斗胆挺撞令主,真正不忘先朝,心存日月,誓复汉家山河的孤臣孽子,遗民志士,才是民族瑰宝,亟应保全……”
  他双眉扬处,一双英雄虎目中,突闪神光,加强语气又道:“至于首鼠两端,利欲薰心,明为义士,暗为鹰犬之辈,不单不足矜怜,并应严治其罪,昭告天下!李闯之祸,吴三桂勾清卖国之祸,恐怕都种因于朝廷过于仁柔,用人欠当所致……”
  李梦华生恐茅浩把话说得太直,方略施眼色,叫了声“茅大哥”,朱润波已向她摇手笑道:“李姑娘,‘日月盟’中,只有是非,没有阶级,我虽掌‘日月大令’,若有失当言行,任何盟友,均可率然指责!茅老弟所说,乃是正理!读史当以史为鉴,我们身遭亡国之痛,最应该研究的,便是亡国之因,我认为清廷既对‘日月血盟’,如此分化破坏,煞费苦心,则连‘北天山冷魂峪’,虽在穷边,仍不免会受魔爪阴影威胁!此番归去,必须好好规划,细为防范,这最后一片避秦桃源,决出不得丝毫差错!”
  茅浩对于“日月令主”的这等风神气度,万分心折,抱拳恭身,表示钦服!
  朱润波目注李梦华,含笑说道:“李姑娘我在途中与东方铁老弟、茅英姑娘相遇,已请他们先把俞玉麟送往‘冷魂峪’中,此子骨秀神清,根骨极好,等我回转‘北天山’后,必为他细扎根基,好好造就!”
  李梦华闻言,知道爱子能得朱润波收留造就,必然前途无限,不禁心头狂喜地,连连恭身称谢!
  胡冰心生恐弟弟错过这绝世奇缘,这时早把胡天心牵在手中,静等朱润波对李梦华把话说完,便叫了一声“令主”,姊弟双双拜倒!
  朱润波含笑命起,向胡冰心问道:“胡姑娘,这是你小弟胡天心么?”
  胡冰心先是一怔,旋即狂喜……
  因为她知道“日月令主”朱润波虽然功力盖世,却绝不会具有前知慧觉!
  既然他晓得兄弟名叫“胡天心”,必然业已有人提过赐予栽培之事,而这提请推介之人,多半就是自己的恩师“云中墨凤”冷红瑶……
  胡冰心所猜,果然不错,朱润波对胡天心细一端详,点头笑道:“令师‘云中墨凤’冷道友的推介不错,俞玉麟、胡天心,均是上佳根骨,一时瑜亮,十余年后,‘天山双小侠’,济救民物,行道江湖,定蝇凶邪克星,万家生佛……”
  李梦华、胡冰心,慰然互望,笑逐颜开……
  青阳子在旁念了一声“无量寿佛”,向朱润波稽首问道:“‘鹰愁谷’大会在即,令主是否亲自降魔?”
  朱润波微一摇头,含笑答道:“有冷道友仙驾,及大颠大师佛驾,哪里用得着我再多事?但‘鹰愁谷’的‘双凤大会’后,还要扫荡‘阴阳群魔’,诸位若再分神照顾胡天心,也有不便,索性便由我把他带回‘北天山’吧!”
  胡天心聪明绝顶,胆大而不害羞,闻言只向姊姊胡冰心看了一眼,便走到朱润波的身旁,准备随行。
  朱润波颇为爱怜地,摸摸胡天心的头顶,向群侠笑道:“诸位倘若江湖事了,意欲归隐‘北天山’,或到‘冷魂峪’有事时,务须记住一种手势,两种对答隐语,否则,过了‘子午谷’和‘光明顶’后,可能为‘天冰阵法’所困,弄得十分狼狈,无法通行!”
  群侠一齐抱拳恭身,静听朱润波加以说明。
  朱润波道:“有人问话时,右手必掐‘降魔大手印’,答话之人则左手应掐‘辟邪金刚决’……”
  因“降魔大手印”及“辟邪金刚决”,皆群侠熟悉之道,故无需多问,一齐默默点头!
  朱润波又道:“第一种隐语,问的是‘黄魂何在’,答的当是‘日月光明’……”
  “洞庭渔隐”郭三呻吟一声,突然流下泪来,语音悲噎说道:“万世千秋,虽然‘黄魂’必将不灭,但‘日月光明’,却……却在何时?我……我这气血渐衰的老头子,想……恐怕看不见了!”
  朱润波看了郭三一眼,向他安慰说道:“郭兄不必伤感,光复大业,成功原不在我,只要我们四海传播民族意识,人人不忘华冑根苗,此身纵殒,接棒有人,日月永照,光明不息,则十年百年之后,事机成熟,江山何愁不复?九泉之下,也无愧对列祖列宗的了……”
  目光如电,扫了群侠一眼,继续说道:“第二种隐语,问的是‘一旅望中兴,此地有崇山峻岭,沃野森林,夏屋良田,琳花琪草’……”
  李梦华笑道:“这像是一副对联的上联嘛……”
  朱润波点头道:“不错,这副对联便悬挂在‘冷魂峪’中的‘日月堂’口,下联应该答的是‘几人存正朔,其中多孤臣孽子,遗民志士,英雄豪杰,奇侠飞仙!’……”
  这位“日月令主”等群侠记住进入“冷魂峪”必须应用的两种隐语,便抱起胡天心含笑别去。
  群侠恭送“日月令主”朱润波后,大颠大师与邓凌风恰好也功成出门。
  邓凌风大劫之后,清癯不少,一双俊目,却炯炯有神,显示出在这段面壁期间,大颠大师耳提面命,倾囊相授,使这位“飘萍一剑”功力修为方面,有了极高进境!
  胡冰心因在场均非外人,自己与邓凌风的感情,也已尽人皆知,无需掩饰,遂赶紧抢上前去,拉着邓凌风的手儿,叫了声:“邓大哥……”
  一双妙目则流露出万分关切怜惜,向邓凌风全身上下,不住打量。
  他们之间,原有一场不易解释的误会,如今竟根本无需解释,便告烟消雾散。
  倒是邓凌风有点忸怩的,向胡冰心低声说道:“冰妹请先见过我的恩师大颠上人……”
  胡冰心顿时双颊飞红,脸上烘的一热!
  她知道自己已由于关切邓凌风太甚,见他出关,急于慰问,一时疏忽,竟在大颠大师佛驾之前,失了礼数!
  胡冰心正在满心尴尬,不知怎样措词,才好不着痕迹的圆住场面之际,她那极为要好的李梦华大姊,已来替她解围。
  李梦华是情场过来人,一见胡冰心满面飞红,便已知她窘于失礼,遂抢前两步,伸手一拉胡冰心,向大颠大师,恭身笑道:“晚辈李梦华与‘云中墨凤’冷仙子门下胡冰心小妹,参见大师!”
  好位“九劫胭脂”,轻轻数语,深深一礼,便为胡冰心解了困儿,丝毫没有尴尬痕迹!
  大颠大师伸手表示无须多礼,并呵呵笑道:“我和‘云中墨凤’冷道友,道义深交,等于是一家人!……”
  李梦华心灵舌利,早就有意为邓凌风、胡冰心这一对璧人,撮合良缘,闻言之下,赶紧接口道:“邓凌风贤弟与胡冰心小妹威凤祥麟,情投意合,也等于是一家人,仙佛二家,均重缘法,大师是长者,是圣僧,也是哲人,你老人家不会反对这种‘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邓凌风在心跳,胡冰心在脸红,他们都想不到李梦华如此直率,如此厉害,竟像个职业媒婆子般,牙尖舌利地,在大颠大师面前,说出如此露骨之语!
  但他们虽然一个心跳,一个脸红,暗中的高兴企盼,却彼此均无二致!
  因为李梦华业已拿话点明,只要大颠大师,不加反对,这段英雄儿女良缘,便算已有了一半着落!
  所谓“一半着落”之意,就是大颠大师的一关已过,还得要胡冰心的恩师“云中墨凤”冷红瑶,点点头儿。
  古代男女婚姻,不能自行决定,必须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比较洒脱的江湖儿女,也不例外。
  大颠大师向邓凌风、胡冰心看了两眼连连点头,含笑说道:“福慧双修,良缘前定,比翼江湖,唯义是命!国家恨,莫息仔肩,同心戮力,日月高悬……”
  这是圣僧佛偈么?不像,到像是大侠祝言!
  因为佛偈多半出世,并是些虚无飘渺的极难领悟之语!
  这八句话儿,却完全入世,毫不难懂,分明要邓凌风、胡冰心比翼江湖,莫息自己仔肩,唯义是命地,为“日月高悬”的复明大业,同心戮力!
  但总而言之,不论是“出世佛偈”也好,“入世侠旨”也好,仅从那开宗明义的“福慧双修,良缘前定”八个字儿,已充分表示出大颠大师是赞成,也允许了邓凌风、胡冰心结为江湖侠侣之事!
  李梦华芳心大喜,忙一回头,却发现邓凌风、胡冰心,正彼此出神的呆呆互望!
  她不管他们是窘得发呆?抑或喜得发呆?秀眉一扬,朗声叫道:“风弟、冰妹,你们呆些什么?还不快点谢过大师……”
  邓凌风、冰心惊喜万分,双双拜倒,李梦华含笑欲退……
  大颠大师命邓凌风、胡冰心起身,目注李梦华缓缓说道:“李姑娘,贫僧久参禅语,稍知休咎,我也想送你两句话儿……”
  李梦华合掌低眉,凄然一笑说道:“大师似乎不必多费禅心,李梦华是薄命人,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的收场结果!”
  这几句话儿说得好不凄凉,使邓凌风、胡冰心都听得互相惊望一眼!
  大颠大师细看李梦华几眼,突然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李姑娘一身侠骨,根根可化‘功德池’中的八宝莲花,和观世音菩萨‘紫净瓶’内的洒露杨枝,你是我辈中人!……”
  最后的“我辈中人”四字,大颠大师可能是用了无上神功,佛家心语。
  旁人听来,毫无出奇,但李梦华听在耳中,却一字一字能传入心底,仿佛是振开启龙,发人深省的晨钟暮鼓!
  就在这位绝代侠女“九劫胭脂”宛若醍醐灌顶,心头一片清凉,仿佛稍微领悟了一些禅机,而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之际,大颠大师又以两道充满智慧,极深沉的目光,看着李梦华淡淡说道:“一种情怀四种泪,三宝沙门七宝刀!”
  这两句,像偈语了,一种情怀,是什么情怀?四种泪,是什么泪?在场诸人,哪一个答得出来?
  李梦华也照样答不上来,但她因心中有一片灵光,遂在听了“七宝刀”之语后,立从袖中把屠龙师太所遗赠的“七宝屠龙刀”取出,向大颠大师,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去!
  大颠大师接刀挥手,一片金碧寒光,电挥李梦华的头顶!
  胡冰心莫名其妙,看得几乎出声!
  李梦华却妙相庄严,卓立得宛如一尊西天佛,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下!
  刀光过顶,李梦华夷然无伤,只从头顶,飘落了一根乌黑长发!
  李梦华眼看自己这缕发丝,飘落地面之后,向大颠大师合掌一拜道:“削发代首,多谢大师慈悲,使弟子度过一劫!”
  大颠大师把手中“七宝屠龙刀”,反覆看了两眼,向李梦华含笑问道:“李姑娘,‘屠龙庵主’是仅赠此刀?还是连‘花雨三式’也并有所传授?”
  李梦华恭身答道:“恩师飞升极乐之前,以‘金刚巨灵神掌’,传给皇甫贞姊姊,并转注功力!一册有关‘花雨三式’则传了弟子,但时太匆促,只不过稍有领悟,未及精研……”
  大颠大师静听至此,一面递还“七宝屠龙刀”,一面向李梦华笑道:“李姑娘,你愿不愿意随我再面壁三日?”
  李梦华知晓又有奇遇,赶紧合掌答道:“大师慈悲……”
  大颠大师向邓凌风含笑说道:“冷仙子约莫要三日以后才来,我昔年曾苦练过一招刀法,名为‘七宝屠龙’,恰好与屠龙庵主遗赠你李梦华姊姊的降魔法物,有所符契,乘这三日时光,和她切磋,或可在‘鹰愁谷’大会之上多建立一二功德!”
  邓凌风闻言,与胡冰心向李梦华双双齐道恭喜!
  等李梦华随大颠大师重回“凌云观”,闭关参研那招“七宝屠龙”之后,茅浩双眉微蹙,向青阳子抱拳问道:“请教青阳前辈,前辈自武当起,便与裴俊才一路同行,知不知道清廷大内为了对付‘日月血盟三十六友’,究竟派出多少高手?”
  青阳子苦笑道:“贫道决非对茅老弟有所隐瞒,老弟请想,连裴俊才都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清廷在责成裴俊才之后,另外还派得有人,贫道更不可能知晓机密!”
  茅浩点了点头,目注青阳子道:“道长虽然不知机密,但茅浩却断定此事不会到此为止,必将另有蹊跷!”
  “独腿华陀”牟汉三表示同意地,一旁接道:“茅老弟猜得有理,‘日月血盟三十六友’,是清廷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不发动杀手便罢,只一发动,必以全力相扑,北京至此,万里迢迢,哪有只派来一名供奉,两名‘铁卫士’,打草惊蛇,力量薄弱,反而令我们加深警惕之理?”
  茅浩苦笑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既知风已满楼,山雨欲来……”
  胡冰心本在一旁把最近所发生的各种要事,告知邓凌风,却突然秀眉微扬,截断了茅浩话头笑道:“茅大哥,你是否想猜测清廷大内的所拟毒谋?……”
  茅浩笑道:“当然想猜,莫非冰妹动了什么灵机?”
  胡冰心道:“茅大哥,如今在场诸位之中,若论谋略智计,谁最深沉机变?……”
  茅浩目光一闪,立即电扫场中……
  “洞庭渔隐”郭三,手捻银须,含笑说道:“茅老弟不必看了,自然是你当仁不让……”
  胡冰心娇笑道:“郭老人家把‘当仁’二字改为‘当朝’如何?”
  “洞庭渔隐”郭三有点不解地,向胡冰心含笑问道:“胡姑娘怎么对我这老渔人谈起玄学禅理?你要把‘当仁’二字,改为‘当朝’,定有什么深切意义?”
  胡冰心目注茅浩,摇头一笑答道:“没有什么太深切意义,我只是想请茅大哥从江湖之远,暂登庙堂之高,过过瘾儿,当一次鞑虏皇帝!”
  这回,连茅浩也被胡冰心弄得莫名其妙起来,皱眉说道:“冰妹,你有没有搞错?我茅浩身无半点富贵骨……”
  胡冰心不等茅浩再往下说,便自接口笑道:“我知道茅大哥孤云野鹤,不是名利中人,只要你在我假设之中,临时扮扮皇帝而已……”
  茅浩剑眉方蹙,胡冰心继续笑道:“常言道,‘好汉怕掉个’,茅大哥想揣摸清廷大内,对‘日月血盟三十六友’,有何辣手毒招,我便请你披上龙袍,扮以皇帝!假如由你来指挥这椿行动,你却怎样分配那些为利禄所诱,忘却祖宗,甘为鹰犬的无耻武林好手?”
  茅浩这才明白胡冰心之意,拈杯微饮,皱眉寻思……
  胡冰心笑道:“茅大哥仔细想想,把计儿定得越周密,手段用得越毒辣,便越是比较近于实情!富贵虽如春梦,但九五之尊,却绝非寻常,你不妨把这虚无飘渺的假设皇帝,作得尽量长久一点!”
  茅浩不理胡冰心,似乎果已专心一志地,陷入了慎重思考……
  “独腿华陀”牟汉三见一切祸变,业已暂成过去,方自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这次祸变,不单极为巨大,并还突如其来,裴俊才曾任北六省侠义盟主,又是‘日月血盟三十六友’中人,他以这种身份,作为掩护,谁会对他起疑?燕山‘归云谷’口的那种血腥惨剧,又将重现今日……”
  邓凌风从胡冰心的口中,得知了各种情况,不禁义愤填膺,瞪目厉声说道:“清廷既如此凶狠,得了现成江山之外,连几个心存故国的孽子爪头,居然都不肯放过?未免太过狠毒,应该给他一次好好教训,邓凌风自愿远赴燕京,深入大内,把鞑虏皇帝的脑袋瓜儿,摘将下来,悬挂在‘北天山冷魂峪’上……”
  他方意气轩昂地,说至此处,茅浩突然自深思中,转注邓凌风,并发出“哧卟”一笑!
  邓凌风以为茅浩是笑自己与胡冰心互相依偎,神情过仍亲密,不禁俊脸微红地,站起身来故作不解,向茅浩问道:“茅大哥,你在笑些什么?莫非……”
  话犹未了,茅浩已接口扬眉问道:“邓贤弟,你的功力修为,及处事见识,比起‘日月大侠’朱令主来,深浅如何?”
  “茅大哥何出此言?小弟是秋萤爝火,连对茅大哥的出群智慧,灯芒光辉,都不敢望其项背,哪里能够妄以朱令主中天皓月般,高不可攀,明无所医的艺业见识?……”
  茅浩微微一笑,目注邓凌风道:“风弟定已从冰妹口中,听得朱令主已入燕京中,把裴俊才的族人,救往‘北天山’之事……”
  邓凌风脸上浮起一片敬佩神色,点头说道:“朱令主的超卓功力,与仁义胸怀,委实高如日月……”
  茅浩笑道:“风弟,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朱令主的修为艺业,显然比你高明,他已远赴燕京,到了大内,何以不趁便把鞑虏皇帝的项上人头,带回‘北天山’?”
  邓凌风这才知晓自己适才义愤填膺过份冲动,说错了话,遂脸上发热地,向茅浩抱拳说道:“小弟浅薄鲁莽,可能说错了话,请茅大哥不吝指教,朱令主既入虎穴,不斩虏酋之故,是否并非不能为,而是不屑为呢?”
  茅浩的两道目光,突然深沉如海,显得蕴满智慧地,缓缓说道:“不是‘不能为’,也不是‘不屑为’,而是‘不应为’,这答案不是茅浩自撰,而是朱令主行前,曾有密语要我转告各位!”
  在场群侠,感觉出这“不应为”二字之中,意义极不寻常,一齐肃然聆听……
  胡冰心毕竟年轻,又爱帮着邓凌风说话,遂一旁扬眉问道:“为什么‘不应为’呢?吴三桂开关揖盗,满人铁骑,趁机席卷中华,夺我社稷,奴我人民,难道他们的皇帝老儿,我们就杀不得么?”
  茅浩看了胡冰心一眼,温言笑道:“神州鼎沸,社稷移手之祸,已成事实,决非杀一鞑虏皇帝,便可挽回,前帝一死,后帝继立,心切报仇之下,可能不顾一切,倾全国武力,用兵于‘北天山’,‘冷魂峪’中一般孤臣孽子,即令吉人天相,不致全被残灭,也必将星难四散,元气大伤,不知要把民族光复机运,延后了多少时日?”
  胡冰心闻得这是朱令主的嘱咐,不敢再复顶撞,只向茅浩问道:“茅大哥,朱令主还有什么指示?”
  茅浩正色答道:“朱令主深知老一辈的侠义人物,稳重知机,不会妄动,只怕我们这等满瓶不动半瓶摇的血气方刚之辈,难免愤于清延手段毒辣,欲加报复,则可能败殒身,成亦偾事!故行前特嘱,对虎狼鹰犬,可以尽力扫除,切不可妄赴燕京,作出刺杀虏帝的逼犬跳墙之举!只消暗暗培养元气,盟结党人,在四海八荒的各阶属中,不断宣扬民族意识,甚至以中华民族数千年传统的博大精深文化,互相比较吸引,静待光复时机,收效必较一时意气的盲目蠢动,来得宏远确实……”
  群侠之中,多半均深明利害,通达事理,听得无不点头,并对身是先明宗室,却能淡于私仇,重于大局的“日月令主"朱润波,更添了无比敬重!
  胡冰心也不再辨驳转话题,笑道:“茅大哥真够自私,我刚叫你扮扮鞑虏皇帝,你马上就怕人刺杀,替对方编了这么一大套的冠冕堂皇理由……”
  这几句话儿,调侃得好,连茅浩也不禁为之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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