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云《剑海情天》

第二十四章 乔装改扮入魔宫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全集  点击: 
  

  那车厢本已陈旧不堪,经过方才倒地时的剧烈震荡之后,已经是四处呈现裂缝。

  因此,诸子期手中的青铜长剑略一挑拨,那整个车厢,就立即瓦解了。

  不错,那车厢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儿!

  江天佐方自为之微微一蹙眉峰之间,诸子期却淡淡地一笑道:“江二公子,你上当了!”

  江天佐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还有一路人马,是出东门直往东的。”

  诸子期笑道:“那有帝君亲自押运……”

  江天佐截口冷笑道:“不论是谁押运,也脱不了咱们的掌心!”

  诸子期呵呵大笑道:“错了!二公子,你大错而特错啦!”

  江天佐一愣道:“难道那一路人马,也是空的?”

  “不错。”诸子期点首接道: “这两路人马都是虚张声势的,实际上,令尊和伍大侠二人,却另有专人护送……”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江天佑的语声道:“二弟,那边情况如何?”

  话落同时,江天佑已飘落当场,星目一扫之下,不由“咦”地一声道:“人呢?”

  江天佐苦笑道:“大哥,咱们上当了……”

  这同时,诸子期即向江天佑问道:“大公子,你将他们几个都杀死了?”

  江天佑笑了笑道:“没有,他们都曾经是我的手下,我不忍心杀他们,只不过点住穴道而巳。”

  诸子期抱拳一揖道:“多谢大公子手下留情。”

  但江天佑却向乃弟问道:“车厢是空的?”

  “是的。”江天佐点点头道:“他们使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江天佑急道:“那我们赶快回去……”

  诸子期截口大笑道:“现在赶去,已经来不及啦!”

  紧接着,目光移注江天佐笑了笑道: “江公子的绝代神功,在下已于帝君寿筵上领教过,在下自不量力,今宵还得领教一下二公子的旷代剑法……”

  江天佐冷然截口道:“抱歉得很,在下没工夫奉陪。”

  话声中,人已飞身而起,并朗声接道:“大哥,咱们走!”

  诸子期一面飞身拦截,一面呵呵大笑道:“二公子,在下再不成器,接个三招两式的,当不成问题,又何必这么瞧不起人哩!”

  “铮铮”连响,火星四溅中,两人已凌空换了三招;双双被迫而落地。

  江天佐一面挥剑相扑,一面冷笑道:“你自以为了不起,是不是?”

  诸子期笑道:“不敢!但高明当面,不肯放过这讨教的机会而已……”

  这两位,口中让得轻松,但双方的长剑.却是奇招迭出地,尽向对方要害致命之处招呼。

  江天佐向乃兄扬声说道:“大哥,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江天佑点点头道:“好的,可是,你不可轻敌……”

  江天佐以行动代替了答复,“刷、刷、刷”一连三记绝招将诸子期迫退五步之后,才扬声笑道:“大哥,现在该放心了吧!”

  江天佑朗声笑道:“放心了,我先走啦!”

  江天佐却向诸子期冷笑一声道: “现在,你已经见识过了!”

  诸子期微微—笑道:“是的,已经见识过了……”

  江天佐笑道:“滋味如何?”

  诸子期道:“好像不像我想像中那么厉害。”

  但他的话声一落,在江天佐的冷笑声中,又被一连三记绝招,迫退五尺。

  诸子期正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二公子,像目前这情形,我自信至少可以支接五百招。”

  江天佐怒叱一声:“闪开!”

  一片寒芒飞闪中,诸子期又被迫退三步.而江天佐却乘这空档,一声清啸,长身而起.朝着乃兄消失的方向,疾射而去。

  这是朱志宇的魔宫中,时间是当夜初更过后。

  在一间小花厅中,苟逢春、花解语、诸子期三人,正在闲谈着,朱志宇却扶着江玲的香肩,缓步踱了进来,室内三人,一齐起立相迎。

  朱志宇摆了摆手道:“诸位请坐!”

  接着,他自己与江玲也坐下之后,才精目一扫苟逢春、花解语等三人,正容问道:“情况如何?”

  苟逢春首先欠身说道: “启禀帝君,一切都如帝君所预料。”

  朱志宇接问道:“咱们没有伤亡?”

  苟逢春道:“往西北的一路,并无伤亡,但往东的一路,却是二死三伤。”

  朱志宇“哼”了一声道:“东路那边,他们是谁负责?”

  苟逢春道:“是柳婷婷。”

  朱志宇道:“他们巳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那是免不了的。”苟逢春含笑接道:“当他们两头都扑空之后,也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啦!”

  朱志宇目注花解语笑问道: “花卿这一路,可没甚问题吧?”

  花解语媚笑道:“到目前为止,不出问题就行,以后,就更不会有甚问题了。”

  苟逢春嚅嚅地说道:“帝君,有句话,微臣可不敢冒昧说出……”

  朱志宇含笑接道:“苟卿有什么话,请尽管说,纵然有甚不当之处,孤也不会见怪的。”  

  苟逢春这才一整神色道:“帝君,您是否注意到……君玉公主……最近的行动,有点不正常吗?”

  朱志宇笑了笑道:“俗语说得好:‘知子莫若父’,对君玉丫头的反常行动,孤自然已经注意到,而且,也做了适当的安排,这一点,卿家可毋须顾虑。”

  苟逢春一脸忠相地谄笑道: “帝君圣明,倒是微臣多虑了。”

  朱志宇正容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苟爱卿,作为孤的左辅右弼,原本是事无巨细,都该注意到的。”

  苟逢春也正容接道:“微臣记下了。”

  朱志宇微一沉思道:“有关他们所提出的上层的会商,孤意明天就烦请苟卿前往。”

  苟逢春点首接道:“微臣遵命。”

  朱志宇道:“细节方面,咱们不妨吃亏一点,但限令他们在本盟开坛大典之前,离开北京地区的立场,却是绝对不能动摇!”

  苟逢春连连点首道:“是,是……”

  朱志宇接问道:“需要带哪些随员去,卿家可自行挑选。”

  “我想,”苟逢春沉思着接道:“此行既非去搏杀,就毋须多带随员……”

  花解语含笑接道:“至少也得带几个人去,撑撑场面呀!”

  苟逢春笑道:“是的,我准备将‘八杰’中的周淳和杜玄两人带去。”

  朱志宇含笑点首道: “对,这两人中,杜玄武功称‘八杰’之冠,只是反应略为迟钝,而周淳颇为机警,正可弥补杜玄的缺点。”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现在,请老弟暂行留下,其余诸位卿家,可先行回去休息。”

  苟逢春、花解语、江铃三人起身离去之后,朱志宇才向诸子期笑问道:“老弟台好像有点泄气的样子?”

  诸子期苦笑着,没接腔。

  朱志宇将自己的座位,挪近诸子期身边,以最低的语声笑道:“老弟别泄气,你的心愿,包在我身上完成就是。”

  诸子期漫应道:“恐怕不容易吧!”

  朱志宇道:“事在人为,老弟你想想看,咱们费尽心机,保留那两个人质,为的是什么?”

  诸子期没精打采地一笑道:“当然是为了朱老自己的事业啦!”

  朱志宇道:“同时,也是为了完成你老弟的心愿。老弟也该明白,这两个人,是他们的灵魂,只要掌握住这两个人,纵然不能说有求必应,但用来完成你老弟的心愿,那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诸子期笑了笑道:“朱老,这些,我也明白……”

  朱志宇含笑接道:“明白就行,如果你老弟仍不放心,我还可以先给你—项保证。”

  诸子期笑问道:“这种事,可不太好保证啊!”

  朱志宇神秘地一笑道:“我有办法……”

  接着,以真气传音说了几句之后,才含笑接问道:“这办法,不是万无一失吗?”

  诸子期沉思着接道:“朱老,我不赞成这么做法。”

  朱志宇笑道: “老弟别太固执,一切自有我代你安排……”

  冷落过一段时间的宁王府,这几天复苏了。

  原因是自从江天佐偕同吕介侯进入北京之后,群侠方面,实力大增,除了江世杰与伍南屏二人被对方劫持,不能不有所顾忌之外,已没有化整为零,四处隐藏的必要,因而经过他们首脑人物的密议之后,又全都回到宁王府。

  宁王府是皇家官舍,但事实上宁王已经出家,因此,在名义上,只好由刘冰玉以“英武仁慧公主”和干郡主的名义驻节其中。

  当然,名义是一回事,那些皇家的卫士,也不过是作为装点门面之用而已,实际上,却是侠义道中,在北京地区的大本营。  

  这是一个晴朗的清晨,三骑健马,止于宁王府前的广场上。赫然就是苟逢春和他的随员周淳与杜玄等三人。

  这三位,飘身下马,步行到王府台阶之前,向那大门口轮值的侍卫抱拳一拱之后,由苟逢春含笑说道:“有劳贵官通报一声,就说苟逢春求见公主。”

  那轮值的四个侍卫之一,沉声问道: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看情形,这位侍卫,还是道地的官府中人,因为他竟然不知道苟逢春的来历。这情形,可使得苟逢春作难了。

  事实很明显,人家是真正的皇宫中人,苟逢春又怎好说出自己是“齐天大帝”朱志宇的“右丞相”哩!

  就当他微微一愣,而不知如何措辞之际;另一个显然是明了内情的侍卫,即碰一碰他的同伴,低声说道:“你只要说是苟逢春,公主就知道的。”

  起先那问话的侍卫,这才心头一动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接着,才向苟逢春笑道:“不必说了,你们三位,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替你们通报上去。”

  说完,转身向里面走去。

  约莫是盏茶工夫过后,江天佑、江天佐两兄弟亲自迎了出来,一直将苟逢春等三人,迎到一间精致的小客厅前面,江天佐才向苟逢春笑道:“公主已在客厅中,苟相爷请自行入内,至于这二位,请随我来。”

  说着,并向周淳、杜玄二人招了招手。

  周淳、杜玄二人向苟逢春投过询问的目光,苟逢春点点头道:“不要紧,可放心随江二公子去……”

  这同时,江天佑却摆手作肃客状道:“苟大侠请!”

  “江大公子先请。”

  这两位相偕进入客厅,江天佐也将周淳与杜玄二人领到另外一间普通客房之中。将他们两人安顿下来之后,江天佐才含笑接道:“二位请稍待,在下待会再来奉陪。”

  说完,立即匆匆离去。

  目送江天佐离去的背影,杜玄却自语似地低声说道:“奇怪?”

  周淳笑问道:“何事奇怪啊?”

  杜玄蹙眉问道:“咱们同苟相爷一起来,却为何将咱们两个与苟相爷分开呢?”

  周淳笑道: “咱们是随员的身份,怎能与金枝玉叶的公主,平起平坐,自然得把咱们隔离开呀!”.

  杜玄哼了一声道:“屁的公主……”

  “嘘!”周淳打断了杜玄的话后,才正容接道:“杜兄,别忘了,这是人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别说溜了嘴,吃不了可就得兜着走哩!”

  说到这里,江天佐巳偕同一人缓步而入.周淳与杜玄,一齐指着江天佐背后那人讶然问道:“你……还活着?”

  “你……怎会在这儿?”

  原来那人就是“天风八杰”中的老三任重。

  任重笑道:“多谢二位关注,任某还过得蛮好的。”

  江天佐却含笑接道: “三位都请坐下,咱们必须争取时间。”

  周淳与杜玄二人,有点茫然地重行坐下之后,江天佐才坐于主位,正容按道:“二位,我告诉你们一个意外的消息,由此刻起.二位已不能回去了。”

  周、杜二人同时脸色大变地道:“二公子,此话怎讲?”

  江天佐道:“因为,我与这位任兄,要借重二位的身份,混入魔宫中去。”

  那位周淳,不愧是“颇具机智”的人物,尽管江天佐语出惊人,但他于脸色一变之后,立即镇定下来,并微微一笑道:“这倒是营救令尊与伍大侠二人的好办法。”

  江天佐歉笑道:“事非得已,二位可得多多包涵。”

  周淳一晒道:“对一个阶下囚来说,二公子不觉得太客气了吗?”

  江天佐正容接道:“周兄千万别这么想,俗语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要二位肯和我合作,我决不会亏待二位……”

  接着,向旁坐的任重一指道:“这位任兄所经历的,当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周淳注目问道:“看情形,我们那位苟相爷,也已被你们收买了?”

  江天佐点点头道:“是的,不过,那不是收买,而是基于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周淳笑道:“嘴是两块皮,对任何人和事,都可说成绝对不同的正反两面的。”

  这时,杜玄也恍然大悟地一“哦”道:“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因为我们二位的身材和脸型,与你们两个接近,所以苟相爷才特别指定我们两个,作为他的随员。”

  江天佐点首笑道:“正是,正是。”

  杜玄苦笑道: “既然你们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我们不同意,也不行啦!”

  江天佐笑道:“有些事还要向二位请教。”

  周淳一叹道:“事到如今,一切都只有听凭吩咐了,二公子请说。”

  江天佐微一沉思道:“我急于需要知道的,是家父与伍大侠二人的下落。”

  周淳苦笑道:“这问题,在下可没法效命。”

  江天佐道:“据我所知,昨宵,你周兄是参与护送家父与伍大侠的一分子.‘八杰’中惟一的一位。”

  周淳点点头道:“不错,二公子的消息,真够灵通。”

  江天佐道:“如果我的消息够灵通,就不至于两头都扑空了……”

  周淳一呆道:“这到是有点奇怪,二公子能否请道其详?”

  江天佐道:“这道理很简单,昨宵,我两头扑空的消息,是事先知道的,但周兄这一路的消息,却是事后才知道,也就是片刻之前才知道。”

  周淳“哦”了一声道:“这些,都是我们那位苟相爷所说的?”

  “是的。”江天佐点首接道:“这也就是你们那位帝君的高明和可怕之处,像苟逢春这种重要助手,有时候,他也还是在提防着的。”

  周淳笑了笑道:“这话到是不错,就以昨宵在下这一批护送人质的人员来说,事先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更不知道所要去的目的地……”

  江天佐不由截口问道:“竟然有如此神秘?”

  周淳道:“说来,二公子可能不会相信,昨宵,在下参与的,是第二批,至于以后还有几批人,以及将人质护送到何处,那就只有最后护送的那一批人知道了。”

  江天佐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不再谈了。现在,我希望就二位有关的人和事,都不厌其详地.完全告诉我们,以免我们在魔宫中露出妣漏来。”

  不等对方答话,又立即接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赏,万一因二位所言不实不尽,而使我们在魔宫中出了纰漏,则二位也脱不了干系。”

  周淳一整神色道:“二公子请尽管放心,咱们既已承诺,你的事,也就等于是我们自己的事啦……”

  接着,双方开始商谈合作的细则,这一谈,却谈了一个时辰以上,一直到巳午之交,才由苟逢春率领两位由江天佐、任重二人所乔装的周淳与杜玄,走出王府,匆匆踏上归途。

  半个时辰之后,苟逢春已率同江天佐、任重二人,回到魔宫。

  因为午餐时间已过,苟逢春特别吩咐办事人员,替他们三个准备午餐。

  当然,他们目前的身份悬殊,江天佐与任重二人,是不能与苟逢春同进午餐的。

  当苟逢春正在用餐时,朱志宇独自缓步而入,并摆手制止苟逢春不要起立,含笑说道:“不要起来.咱们边吃边谈。”

  苟逢春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讪然一笑道:“事实上,微臣已经吃饱了。”

  朱志宇笑了笑道:“吃饱了,那是更好。”

  接着,才注目问道:“此行谈判情形如何?”

  苟逢春歉笑道:“帝君,微臣无能,不曾圆满达成任务。”

  朱志宇笑道:“这事情,本来就不好办,双方没法谈拢,也是孤意料中事,与卿家的才能无关,现在,卿家且将谈判经过,扼要地说明一下。”

  “是!”苟逢春恭应一声之后,才沉思着接道:“帝君,对方几个首脑人物中,江家的人,为了江世杰的安全,还不怎么坚持,但柳婷婷的态度,却是非常坚定。”

  朱志宇注目问道:“那丫头怎么说?”

  苟逢春:“她说,如果帝君早就将江世杰、伍南屏二人杀死了,却还要以此诱骗他们,撤离北京地区,等到我们开坛大典之后,天下大定时,我们交不出活人来,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朱志宇点首笑道:“这丫头,心机够深,竟然好像是看透了孤的计划。”

  苟逢春表面上神色不动,但心头却大吃一惊道:“难道帝君真的已经……”

  朱志宇含笑接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诚如那丫头所料,只要孤的开坛大典顺利完成,天下大定之后,交给他们的,可就不是活人了。”

  苟逢春不由一愣道:“帝君,咱们曾经承诺,到时候,毫发无损地,将人交还给他们……”

  朱志宇含笑接道:“毫发无损的人,却不一定还是活的。”

  苟逢春谄笑道:“帝君行事,真是令人莫测高深。”

  朱志宇苦笑道:“可是,却瞒不过那丫头的鬼心眼儿。”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问道:“那丫头怎么说?”

  苟逢春道:“她说,依她的意思,是决不妥协,那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朱志宇道:“不错!站在她的立场,是应该坚持的,因为对她个人而言,孤是她满门血债的正主儿,而伍南屏又不过仅仅是一个对他单恋着的臭男人而已。”

  苟逢春故做恍然大悟状道:“哦!那就怪不得她,要那么坚持了。”

  朱志宇笑道:“也就是因为她的坚持,才使卿家此行,不会圆满完成任务?”

  “是的。”苟逢春点首接道:“以后,总算在江家那几位的影响之下,才将她的立场略为改变。”

  朱志宇注目问道:“如何一个改变法?”

  苟逢春道:“原则上,她已同意,在本盟开坛大典之前,不再与本盟作对,但却不肯撤离北京地区。”

  朱志宇蹙眉说道:“既已同意不与本盟作对,那么,她还要呆在北京城干吗?”

  苟逢春道: “微臣也曾这么问过,可是,她不肯说,不过,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如果帝君能让她与江世杰、伍南屏二人见上一面,证明这两人还好好地活着时,则撤离北京城的问题,她可以考虑。”

  朱志宇冷笑一声道: “真够意思,她竟然同我谈起条件来。”

  苟逢春注目问道:“帝君之意,是……”

  朱志宇冷然接道:“孤提出的条件,决不打折扣!”

  “那么,”苟逢春接问道:“咱们是否还要同他们接头!”

  朱志宇沉思着接道:“不必再浪费时间了,目前,距开坛大典,已时日无多,从现在起,咱们必须全力进行才对。”

  “是!”恭应一声之后,又蹙眉接道:“可是,帝君,他们那批人的实力,不容忽视,如果不先将他们安顿好,后果可实在……”

  朱志宇截口笑道:“这个,孤自有安排……”

  江天佐、任重二人,于用过午餐之后,随即向他们的宿舍走去。  

  虽然,他们曾经由周淳、杜玄二人详细地指点过,但冒充别人的身份,进入—个陌生的环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因此,尽管他们外表上.装得颇为安详.但内心中,却都是生恐露出马脚来。

  也幸亏任重,本来就是这边的人,尽管他脱离魔宫巳久,但在行动上,多少还能收点驾轻就熟之效,因此,他们都能顺利地进入周淳与杜玄那原来的宿舍中。

  五虎八杰的宿舍,位于朱志宇“寝宫”的左后方,系就后花园中的空地新建的,每人一间,与红衣武士们的宿舍遥遥相对。

  目前,江天佐与任重的宿舍,当中还隔了两间,这情形,对他们两人而言,联络起来,自然有点不方便,算得上是美中不足之处。

  江天佐冒充的是周淳的身份,他进入房间之后,随即和衣向床上一躺,并轻轻地发出一声长吁。

  在隔壁传来一声轻笑道: “老周,好端端地,叹什么气呀!”

  江天佐虽然不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但却知道.左隔壁住的是八杰中的老幺吴仲甫,凭他目前的功力,对隔壁的一切,不用凝神默察,也能了如指掌,此刻,隔壁房间中,分明只有一个人,那么,这说话的人,自然就是吴仲甫无疑了。

  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又轻轻一叹道:“老吴,真是马尾穿豆腐,别提啦……”

  隔壁那人诧道:“老周,怎么叫我老吴啊?”

  江天佐不由心头一惊地,暗忖着:“怎么一开口,就露出了马脚来……”

  但他口中却笑问道:“你在老吴的房间中说话,我当然认为你是老吴呀!”

  隔壁房间的人也笑道: “可是,事实上我却是白旭山呀……”

  江天佐连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白兄。”

  白旭山是八杰中的老二,他不等江天佐的话说完,又接问道:“老周,我总觉得你的嗓子,有点不对劲,莫非是有点伤风了?”

  江天佐心头暗笑着接道:“正是,正是……啊!白兄.老吴去哪儿了?”

  白旭山的语声笑道:“老吴去弄菜去了,老弟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江天佐道:“谢了!我刚刚吃饱饭。”

  白旭山的语声道:“老弟,不过来喝一杯,可真太可惜,这酒,是花大价钱,都不容易买到的啊!”

  江天佐“噢”了一声道:“那是什么名贵的酒呢?” 

  白旭山的语声道:“是道地的茅台酒。”

  江天佐道:“哦!那可委实是,花大价钱都不容易买得到的名酒……”

  他的话没说完,吴仲甫已回到房中,并截口打断他的话道:“老兄,有兴趣就过来喝一杯,咱们也好随便聊聊。”

  江天佐笑道:“看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已匆匆起身,走向隔壁房间。

  江天佐早已于周淳口中,获知对方的外表和特征,进入隔壁房间中.自然不至于认错人,而且,因为防万一被对方看出毛病来,还特别找了一个背光的位置,坐下来后,才含笑接道:“酒,是远道来的名酒,菜也蛮不错呀!”

  白旭山笑道:“这叫作牡丹绿叶,相得益彰啊!”

  就这说话之间,吴仲甫已取出一只密封的瓷质小瓶,将封口打开来,一股甘洌酒香,顿时充满这斗室之中。

  江天佐虽然不是酒徒,却也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脱口赞道:“好酒!”

  吴仲甫一面斟酒,一面却白了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

  但江天佐却立即话锋一转道: “只可惜,分量太少了一点。”

  白旭山含笑接道:“老弟别眼大肚皮小,你能喝完面前的这一杯,而不醉倒,就算你海量啦!”

  江天佐微微一怔道:“是是!那还是少喝一点的好,以免暴殄天物。”

  三人都浅饮了一口之后,江天佐方自目光向对方二人一扫,含笑接道: “二位都知道,我的肚子里,可憋不住话……”

  吴仲甫截口笑道:“没人要你将话憋在肚子里呀!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就是。”

  白旭山却含笑接问道: “周老弟,是想问茅台酒的来源吧?”

  江天佐笑道:“是啊!这茅台酒,产于贵州,怎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北京城来的呢?”

  吴仲甫道:“告诉你吧,这是我一位老乡,也是帝君的贵宾,今天午时才带来的。”

  江天佐“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啦!……”

  白旭山举杯笑道:“别忘了喝酒。”

  三人对饮了一口,又吃了一些腊味之后,江天佐又向吴仲甫注目送道:“吴老弟,今天的那位贵宾是谁啊?”

  吴仲甫神色一整道: “周兄,提起这位贵宾,在长江以北,可能知道的道上人,还不会多,但在江南七省的云贵一带,可真是提起此人,大大有名!”

  江天佐笑道:“可是,你说了一大堆.我还是不知道这位贵宾的尊姓大名。”

  “他老人家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立字……”

  江天佐不由心头一凛,“哦”了一声道:“莫非就是那位有‘梵净散人’之称的皇甫立?”

  “正是。”吴仲甫含笑接道:“原来周兄也早就听说过这位奇人了。”

  江天佐点点头道: “是的,我还听说过,这位‘梵净散人’,本身根本不谙武功。”

  吴仲甫也点首笑道:“这也是实情。”

  江天佐蹙眉接道:“一个不谙武功的人,怎会在江湖上,享有如此盛名的呢?”

  吴仲甫笑了笑道:“原来周兄对这位神秘的老人,也仅仅算是闻名而已,详情到并不知道。”

  江天佐笑了笑道: “是的,我所知道的,也仅是止此而已。”

  吴仲甫正容接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老兄,这位皇甫老人家,虽然不会武功,却有比武功更能使人慑服的本领。”

  江天佐“噢”了一声道:“那是一些怎样的本领呢?”

  吴仲甫沉思着接道:“据说,他老人家除了擅长用毒和放蛊之外,对‘天竺’的‘瑜珈术’,以及湖南排教的法术,都有很高的成就。所以,尽管他老人家本身不会武功,但只要是对他怀有敌意的人,不论你武功多高,一到他的面前,就只有乖乖地接受他的摆布,而且,他身边的四位随从,却都有一身很高的武功,这回,送我一瓶茅台酒的人,也就是他的随从之一,与我不但有同乡之戚,而且,还有一点亲戚关系哩!”  

  江天佐故作沉思状道:“我想,帝君之所以聘请他来,是准备在开坛大典中,借以控制部分不肯归顺的人。”

  吴仲甫点点头道:“不错!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借重皇甫老人家的特殊技能,以制裁柳婷婷、刘冰玉等那批人。”

  江天佐的心,直往下沉,但他口中,却不得不附和着笑道:“对!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吴仲甫神秘地一笑道:“也许是一举三得哩!”

  江天佐张目讶然问道:“还有一得是什么呢?”

  吴仲甫笑一笑道:“周兄是聪明人,何妨多想想?”

  江天佐道:“我就是想不出,才问你呀!”

  吴仲甫神色一整道:“周兄忘了,咱们手中,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人质?”

  这一招.已在江天佐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平静地接问道:“他们准备把人质怎样?”

  吴仲甫道: “这个.那就只有咱们帝君和皇甫老人知道了。”

  这刹那之间,江天佐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忧的自然是生恐皇甫立在乃父和伍南屏二人身上,做下什么手脚,那可委实是一件麻烦的事。

  喜的则是自己于混入魔宫的第一步,就获得了这个重要的消息,如能善加利用,则不难于皇甫立身上,追踪出乃父和伍南屏二人的藏身之处来。

  他心念电转中,外表上却是淡然一笑道:“这些事,都用不着咱们烦心,还是喝酒要紧……”

  一举酒杯,含笑接道: “来!小弟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

  白旭山连忙笑道:“不是一杯,是一口。”

  江天佐笑道:“对!是一口……”

  他的话,被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老弟,请开门。”

  吴仲甫一愣道:“谁呀?”

  门外语声笑道:“怎么?有了酒喝,就忘记送酒的人了!”

  吴仲甫“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李大哥……”

  说话间,已起身打开房门,含笑道:“请!请!”

  来人是一位四旬出头的精壮汉子,青布包头,一身青色劲装,显得颇为威猛。

  经过吴仲甫的介绍之后,江天佐已知道,目前这个劲装汉子,姓李,名大牛,是“梵净散人”皇甫立的四位亲随之一。

  吴仲甫问道:“李大哥,这会,怎会有工夫到这儿来?”

  李大牛笑了笑道:“老人家正在同你们帝君商量大事,我借口要找你这位也算是内弟的同乡谈谈乡情,就请假溜出来了。”

  因为李大牛不愿喝酒,使得原先正喝着酒的三人,也不好意思再喝下去。

  吴仲甫一面收拾桌上的剩酒残肴,一面笑问道:“李大哥要不要去大街上逛逛?”

  李大牛笑道: “天子脚下,北京城的繁华,我是向往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弃呀!”

  吴仲甫笑了笑道:“好!小弟一定以识途老马的身份,陪你痛痛快快地玩几天。”

  李大牛连忙接道:“那么,咱们马上就走。”

  吴仲甫含笑接道:“李大哥,我可不能同你比,上头还有人管着的哩!……”

  李大牛笑问道:“你还要请假?”

  吴仲甫道:“当然!如果待会有任务,还走不了哩!”

  李大牛挥挥手道:“好!快点去请假吧!据我所知,今天是不会有甚任务的了。”

  “但愿如此。”吴仲甫向江天佐、白旭山二人笑了笑道;“二位如果也有兴趣出去狂逛逛,一切开销,由小弟负责。”

  白旭山连忙接道:“那我先谢了!”

  吴仲甫向江天佐笑问道:“周兄也肯赏脸吗?”

  江天佐想由这个李大牛的口中,多知道一些有关‘梵净散人’皇甫立的事情,自然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当下立即含笑点首道:“我,自然敬陪末座!”

  吴仲甫接道: “就此一言为定,现在,我先办理请假手续,二位陪我这位李大哥,好好聊聊。”

  说完,立即匆匆出门而去。

  江天佐目注李大牛,淡淡地一笑道:“李兄,在下有几句冒昧的话,不知可不可以请教?”

  李大牛微微一愣道:“周兄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只要是在下知道,而又没甚不便的,一定不让你失望就是。”

  表面上看来,他回答得很好听,但仔细想想,可不是那么回事。

  江天佐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才目光深注地接道:“请问李兄,皇甫老人家既然不会武功,那么,他平常的安全是完全靠李兄等四位呢?”

  李大牛笑了笑道:“这问题,只有一半是对的。”

  江天佐笑问道:“此话怎讲?”

  李大牛道:“敝上平日的安全,固然是由在下四人负责,但实际上,敝上自己也有自卫的能力,以往,就有过这种例子,不少武功颇高的人,想暗杀他,但结果却都是莫名其妙地送了命!”

  江天佐笑道:“那些不长眼的人,想必都是死于贵上那些特殊本领之下的了?”

  “是的。”李大牛点首接道:“敝上所擅长的那些特殊本领中,随便哪一种,都能于谈笑之间,置人死地。”

  江天佐接问道:“这些特殊功夫,李兄等四位,也都会?”

  李大牛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我们四个人,都不曾由他老人家手中,获得些什么?”

  江天佐道:“那是为的什么呢?”

  李大牛道:“这原因,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敝上的这些特殊本领,从来不传给任何人。”

  江天佐笑道:“他的徒弟,总该例外嘛!”

  李大牛道: “没有,到目前为止,他老人家还没有徒弟,也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江天佐不由轻轻地发出一声长吁道: “这倒真是一个怪人……”

  前往请假的吴仲甫回来了.他目光一掠江天佐、白旭山二人道:“二位老弟兄,很抱歉!咱们三人中.最多只能去两个。”

  江天佐立即接道:“那么,我只好弃权了。”

  他想向李大牛打听的事,等于已经全都问明白,再跟去,也不见得有甚消息获得,自然乐得装大方地,自己打退堂鼓啦!

  江天佐回到自己的房间,任重也由隔壁跟了过来,含笑问道:“周兄去哪儿了?咦!你喝了酒?”

  江天佐笑道:“是的,就在隔壁老吴的房间。”

  这时,隔壁的三位,已走出室外,准备外出,江天佐话锋一顿之后,又问道:“杜老弟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任重笑了笑道:“就是因为闲着无聊,才过来找你杀两盘。”

  江天佐笑道:“凭你这两手臭棋,还敢向我挑战!”

  任重呵呵大笑道:“周兄,如果我的棋是臭棋,则你的棋也并不怎么香啊!”

  口中说着,手上却以指蘸茶,在桌面上写着:“有一个苗疆的老怪物来了,情况很不好。”

  江天佐点点头,运气传音接道:“我已经知道。”

  接着,又以普通语声笑道:“咱们两个,究竟谁是臭棋,且由棋盘来给咱们作公平的裁判吧!”

  说话间.已将棋子摆好,开始下将起来。

  江天佐并首先以真气传音问道:“这消息,是由何而来?”

  任重传音答道:“是由听隔壁听来的。”

  江天佐道:“是否还有别的消息?”

  任重笑了笑道:“据说,短期内,那个苗疆怪人,即将对令尊和伍大侠采取行动,届时,将由‘十三太保’中,挑出四个头脑敏捷,而又武功较高的人护随,看情形,你和我二人,都有希望入选,因为你我所冒充的周淳和杜玄在‘十三太保’中,是分别以机智和武功冠于侪辈的。”

  江天佐笑道:“果如此,那真是天从人愿了。”

  任重含笑接道:“也算是吉人天相。”

  江天佐道:“任兄没听到他们行动的确期?”

  任重点点头道: “是的,但他们既称‘短期内’,我想,当不至于超出三天之内吧?”

  江天佐沉思少顷之后,才传音接道:“现在,咱们都专心下棋,下完这盘棋,还得好好熟悉一下这儿的环境。”

  半个时辰之后,江天佐独自出现在后园中的荷花池旁。

  时已进入十月底,池中当然不会有荷花,但江天佐却目注半池清水,在默然沉思着。  

  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声:“朱姑娘,请等一等。”

  由于这一声叫唤,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扭头向后面瞧去。

  后面约莫五六丈之外,神情落寞的朱君玉,正踽踽独行着,诸子期却匆匆地向她身边走去,一面谄笑着接道:“令尊正在找你哩!”

  朱君玉并没回头,也没停止,只是冷冷地说了声:“知道了。”

  诸子期含笑接道:“朱姑娘.请等一等啊!”

  朱君玉冷然接道:“什么事?”  

  诸子期满脸堆笑地道:“我有话同你说……”

  朱君玉道:“现在我没空。”

  说着,加快速度,疾奔而去。

  诸子期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天佐虽然不曾再回头去瞧,但他不难想象到,这时诸子期的脸色,必然是非常难看的。

  他在魔宫中四处闲逛了一匝之后,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上灯时分。

  晚餐后,苟逢春递给他一纸便笺,说明朱君玉处境日危,原拟由她伺机盗取朱志宇的令符的计划,不得不被迫放弃,并要她立即离开魔宫。

  但事实上.朱志宇对朱君玉的图谋,已如箭在弦上,形成了一触即发的危局,因而,目前可说是连通知朱君玉的机会都没有了。

  苟逢春之意,是问江天佐要不要救朱君玉,而且,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有所决定,迟则不及。

  这情形,对江天佐而言,可委实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因为他此行目的,本是为救他的父亲和伍南屏二人,如果为了解救朱君玉而泄露身份,再想混进来,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使他头痛的是在这重要关头之中,他竟然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沉思着,将便笺就着案头烛火烧掉.望着那旺旺火焰,他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中。

  半响之后,他才起身走出室外,折入任重所住的房间中。

  当然,任重那边,也不能给他出什么主意,因而盏茶工夫之后,他又没精打采地走了出来。

  当他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时,不远处,一行四人,徐徐地走了过来。

  江天佐因为刚从灯光下走出,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黑暗的环境,因而不曾看出对方那四人,究竟是一些什么人。

  等他看清楚时,那四人已由他身前走过,走在最后的一个,并向他手中塞了一个纸团。

  那四人中,最前面并排而走的,是朱志宇和一个身材矮小而又猥琐的黑衣老人.这黑衣老人,可以断定,必然就是那“梵净散人”皇甫立了。

  走在当中的,是朱志宇的原配夫人纪月娥,最后一个,却是苟逢春。

  本来,当他手中突然接到一个纸团时,心头曾大吃一惊,但当他看清递给他纸团的人,就是苟逢春时,才暗中长吁了一口气。

  也就当此时,只听纪月娥娇声说道:“志宇,方才我同你说的事情,你还没答复我哩!”

  朱志宇漫应道:“什么事哪?”

  纪月娥接道:“怎么又装起迷糊来,我说的是要君玉丫头给我作伴的事啊……”

  江天佐听得心头一动,但对方那语声,已渐去渐远,朱志宇是如何回答,已没法听到了。

  他内心中几乎有一种想跟上去一听究竟的冲动,但他略一沉思之后,终于放弃了,而转入自己房中。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打开苟逢春递给他的纸团,纸团上,仅寥寥数字:“君玉危机,已有转机,请释念。”

  有了这纸便笺,加上方才由纪月娥口中所听到的话,江天佐已约略判断出,苟逢春的所谓转机,是怎么回事,心情也总算稍为放宽下来。

  这一晚,在不安与烦躁中度过了。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苟逢春运用影响力的安排,第二天,所有“十三太保”中的人,却派出了九个,剩下的,就是紧邻而居的江天佐、任重、吴仲甫、白旭山等四人。

  因为距“一统盟”开坛大典的日期,已日益迫近,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们,已陆续向北京地区集中。

  对于接待这些人,朱志宇是分为两方面的。

  一般应邀而来的,住在市区早就定好的旅舍中.至于与他关系较为密切的,则住在魔宫中新建的宾馆内。

  也因为如此,整个魔宫中,上上下下,都日趋忙碌,今天,不但“十三太保”中,派出了九位,连朱志宇、苟逢春这些首脑,也一大早便出去了。

  江天佐在百无聊中,又度过了半天之后,于午餐后稍过,一个小厮,走进他的房间,向着他躬身一礼道:“周爷,花丞相有请。”  

  “花丞相”当然指的是“四绝妖姬”花解语.江天佐微微一愣之下,注目问道:“不知花相爷何事见召?”

  那小厮笑了笑道: “这个,周爷去了之后,自然会知道啦!”

  江天佐只好苦笑道:“好,我们走吧!”

  “四绝妖姬”花解语的住处,就在朱志宇寝处旁边,一幢小巧的精舍中,离江天佐住处,也不过是箭远之遥,自然很快地,就到达门前。

  进入院落中后,那青衣侍女向着江天佐福了一福,含笑说道:“周爷好,花相爷在楼上,您自己上去吧。”

  江天佐微微一笑道: “有劳明姑娘,送我到相爷门口好吗?”  

  也许是那“明姑娘”三字,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功效,那青衣侍女掩口媚笑道:“不敢当!都是自己人嘛!周爷怎么同我客气起来。”

  口中说着,人却已迈动春风俏步,移摆而行,带着江天佐穿过厅堂,由旗边的楼梯,拾级而上。

  江天佐心中暗笑道:“不要你带路,我怎能知道花解语住在哪个房间……”

  但他口中却笑道:“相府重地,没人带路,我怎敢随便乱闯哩!”

  说话间,已穿过一道走廊,停于一个房门虚掩着的房间之前。

  那青衣侍女向江天佐呶呶嘴,低声媚笑道:“周爷,您自己进去吧!”

  说完,向他飞了一个媚眼,一溜烟似地,向楼下飞奔而去。

  江天佐强定心神,才伸手轻叩房门,朗声说道: “禀相爷!周淳告进。”

  室内传出一声娇笑道:“请!”

  江天佐推开房门,缓步进入室内,目光一扫之下,只见花解语披着一件睡衣,斜倚一张垫着锦褥的湘妃椅上,正斜睨着他,微微而笑。

  房间正中,炉火正旺,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花解语目注他笑道:“将房门关好。”

  江天佐微微一愣间.花解语又沉声说道:“这是命令!”

  江天佐怔了怔,还是默默地将房门关上了。

  花解语才满意地一笑道:“这才乖!”

  接着,伸手拍拍她身边的一张椅子道:“坐到这儿来。”

  花解语于向他投过一个媚笑之后,才神色一整道:“二公子,我先解除你心头的疑念,这间房子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关上房门之后,语声就不致外泄,虽然这儿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但兹事体大.咱们不能不格外小心一点。”

  “哦!”江天佐讪然一笑道:“原来如此……”

  花解语截口媚笑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必须先说明白,否则,我花解语臭名远扬,而你又是人小鬼大,将会以为我想吃童子鸡哩!”

  江天佐笑了笑道:“相爷,该说正经的了吧?”

  花解语道: “别忙,时间还很充分,咱们先将称呼谈好来。”

  江天佐讶然问道:“称呼?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花解语笑道:“当然有谈的,如果你是真正的周淳,那是很简单,我叫你周淳,你叫我相爷就行,可是,目前这情况,就值得研究了。”

  江天佐不以为然地接道: “为了避免于无意中露出马脚来,我认为称呼方面,也还是假戏真做为宜。”

  花解语道:“不!至少在这儿.咱们应该有这儿的称呼。”

  江天佐蹙眉接道:“那么,依你之见呢?”

  花解语媚目一转道:“接年龄来说,你叫我一声阿姨,也不算吃亏,不过,我倒愿我自己吃点亏,马马虎虎,叫我一声老‘姊姊’可好?”

  江天佐于经过一阵交谈之后,心神略定,嘴皮子也灵活多了。他星目一转,含笑接道:“叫姊姊就叫姊姊好了,又何苦加一‘老’字哩!因为你一点也没老呀!”

  花解语凝眸笑问道:“那么,你这一声姊姊是叫定了?”

  江天佐点点头道:“当然!”

  花解语注目接道:“先叫一声。”

  江天佐接道:“花姊姊……”

  花解语眉飞舞地, “晤”了一声道: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她话锋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弟弟,你这一声姊姊,是千该万该的,因为事实上我早已替你做过不少的事了。”

  江天佐也神色一整道:“花姊姊这一份德意,我不会忘记的。”

  花解语轻轻一叹道:“今天,把你们二位和两位连号的芳邻,留在总宫,你知道是谁的力量吗?”

  江天佐笑道:“本来我就猜到,可能是我花姊姊的力量,现在,经你这一说,更加证实了。”

  花解语抿唇笑道:“你这张小嘴,到蛮会说话。”

  “哪里,哪里。”江天佐含笑接道:“花姊谬奖啦!”

  花解语神色一整道:“弟弟,你知道我请你到这儿来的原因吗?”

  江天佐正容接道:“小弟正想请教?”

  花解语由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瓶,递给江天佐道:“先把这个藏好,再慢慢谈。”

  江天佐郑重地将玉瓶揣入怀中之后.才注目问道:“这玉瓶中,想必是什么解药?”

  花解语点首接道:“是的,这是为防‘梵净散人’的毒,而特别替你配制的。”

  语声略为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 “你知道.花姊姊这‘四绝妖姬’的绰号,医道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我不用毒,但对于解毒,却有专长,这瓶解药,我不敢说能解天下百毒,但对任何剧毒、奇毒,抑止其毒性发作,以便另行设法谋求解药,那是绝对可靠的。”

  江天佐连连点首道:“这点,我自然信得过。”

  花解语道:“话是这么说,但最好是自己小心一点,莫中那老怪物的毒。”

  江天佐苦笑道:“谁也不会愿意中毒呀!”

  “还有。”花解语正容接道:“这解药,只能解毒,而不能解蛊,所以,你们要特别当心,如果有人中了蛊,我是无能为力的。”

  江天佐轻轻一叹道:“花姊姊,事先预防,与事后解毒,这些都是消极的办法,我们必须想出积极的办法来才行。”

  花解语注目问道:“你已经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江天佐讪然一笑道:“我不敢说是更好的办法.只能说是积极的办法。”

  花解语道:“好!你说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江天佐正容接道: “最好,也最干脆的办法,是乘其不备,先将朱志宇制住……”

  花解语截口笑道: “以你的功力,这办法不能说是行不通,可是,纵然你顺利地将朱志宇制住了,还是不能解决问题。”

  江天佐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花解语笑道:“前几天在天坛旁边的经验,你还记得吗?”

  江天佐道:“目前情况,可不能与前几天相提并论。”

  花解语道: “你这一想法,完全错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目前,朱志宇最相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原配纪月娥。一个是江玲。”

  江天佐不禁一呆道:“连你也不相信?”

  花解语道:“这就是奸雄之所以成为奸雄的原因,当然.对于我,外表上他还是相信的,骨子里如何,那就各自心中有数了。”

  江天佐蹙眉接道:“这些,跟我所说的积极办法,有何相干呢?”

  花解语笑了笑道:“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就明白了,目前,江玲已离开总宫,据我判断,她是负责监守令尊和伍大侠二人去了,其次,前几天,朱志宇在天坛旁,受了一场虚惊之后,回来就当众宣布,万一他遭遇暗算,而受了你们的劫持,他是宁为玉碎,也不能接受你们的要挟。”

  江天佐一呆道:“看来,前次在天坛旁边,我是受骗了?”

  “是的。”花解语含笑接道:“当时,朱志宇还没有这个准备,你要是制住他,倒是已经将令尊和伍大侠二人救出来了。”

  江天佐蹙眉接道:“最低限度,我们也该先将那‘梵净散人’除去。”

  花解语笑道:“那老怪物吗,可比朱志宇更要难缠,你别看他不会武功,可是,只要是对他怀有敌意的人,任何人也到不了他的身边去。”

  江天佐讶然问道:“难道他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花解语道:“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这个老怪物.可委实是神秘得不可思议。”

  江天佐不禁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岂非是陷于一筹莫展的窘境中了!”

  花解语道:“还不至于如此严重,有一点我想你也曾经想到过,那就是我们必须由那‘梵净散人’身上,查出令尊和伍大侠二人被软禁的地点来。”

  江天佐点点头道:“不错.我委实是如此想过,可是实行起来可不容易。”

  花解语道:“办法都想出来了,但不能性急,这也就是我把你请到这儿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我怕你等得心焦而急出纰漏来。”

  江天佐苦笑道:“不瞒花姊姊说,我委实是心焦得很。” 

  花解语正容说道:“俗语说得好,欲速则不达,目前你必须放开胸怀,静待机会。”

  江天佐微微点首道:“好!我听你的。”

  “还有。”花解语注目接问道:“你知道你那位小情人玉丫头的情况吗?”

  江天佐笑了笑道:“我正想请教。”

  花解语道:“大略情形,已经由苟逢春告诉你了?”

  江天佐道:“他只告诉我,朱姑娘处境很危、很急,但随后又通知我说,已有转机。”

  花解语笑道:“这也就是姊姊我的神通、法术,昨宵朱志宇已经安排好,准备要诸子期来一个霸王硬上弓的,可是,却被我一句话给弄吹了。”

  江天佐心头一动道:“我明白了,你是暗中通知纪月娥,由纪月娥将朱姑娘要了过去?”

  “不错。”花解语接着又讶然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天佐笑道: “昨宵朱志宇同纪月娥曾经过我的宿舍门前,由他们的对话,和你的话.互相一串通.自然会豁然贯通啦!”

  花解语“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江天佐笑问道:“朱姑娘在纪月娥身边,就安全了?”

  “当然。”

  “能否通知她,及早离开这儿呢?”

  花解语苦笑道:“目前,可没法跟她联络,否则,这倒是一个最安全,也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江天佐注目问道:“花姊姊,纪月娥这个人,本质上,好像还不算太坏,你说是吗?”

  花解语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她跟朱志宇,早就分居了,目前,只不过是维持一个夫妻的名义而已。”

  江天佐蹙眉问道:“既然她本质不坏,却为何还要替朱志宇为虎作伥呢?”

  花解语道:“在表面上,她已经发挥很大的影响力了,像不准许朱志宇争夺皇帝宝座,以制止其对玉丫头有不轨的行动等……要不然,朱志宇的倒行逆施行为,恐怕较目前更甚哩!”

  江天佐轻叹一声之后,才注目问道:“花姊姊,朱志宇今天究竟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