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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翩翩公子
2021-05-1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那个翩翩公子突然一叹道:“钱小姐,你没赢。”
  钱叶一愣,慢慢回头看着这公子道:“你难道没见到这牡丹么?”公子道:“在下见了,而且看得很细。”
  钱叶脸竟微微一红:“你看到了什么?”
  那公子轻轻一吁道:“当然看到了,我看到了钱小姐在拆那一缕绣线。”
  众人都惊住了,她那如飞的手指拈针而动,不是在织,而是在拆?她能拆线,让这些高手们看不出机窍,这也实在难能可贵了。众人静场,等钱小姐讲话。
  钱小姐缓缓而行,走到王渐面前:“你听清了,我其实是在拆绣线。”
  他这一叹,人人都明白。王渐原来早看明白了,她是在拆线。钱小姐突然抬头道:“谢谢你。”
  王渐道:“谢什么?”
  钱小姐轻轻说道:“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你绣出来的。我只会拆线,不会绣织,不论怎样,也绣不出你那神韵来……”
  她一挥手,仆从们打开一只箱子,满箱子都是绣织,是王渐的绣织。
  钱小姐一件件拿出来,这些绣织都被拆得没了样儿,不是只剩下一丛兰草,就只剩下一只叫雀,细看,可以见到那些被拆去线织的空空针眼。剩下的这一点点恰恰都是这一幅的最精当处。
  众人目瞪口呆。
  钱小姐缓缓说道:“我天天瞧这绣织、直瞧得丛草摇曳,虫鸣鸟翔,一切都活了过来,就有一天,我动了兴头,用绣针把这一片树叶拆下,再小心地依原绣上。可一绣好,我大吃一惊,这是一株活树上的一片绿色的死叶。我越看越怕,只好把它拆掉。就这样我拆了绣,绣了拆。我没学会绣,拆线的本事却天下无双……你这些东西我实在动不了手,拆了它,暴殄天物……”
  没人说话。
  王渐望着钱小姐,心中也生百种感慨。金陵古都,有多少时兴新物,但男婚女嫁都以二物为幸:钱小姐的画和王公子的绣织,甚至有嫁娘临府不下轿,非等得夫家把画或织绣送上来抱着,方才走下轿来完婚的。两物得一,已是大幸,上等人家千般钻营,辗转寻得一织一画,这婚礼便与俗字脱了干系,婚家顿时身价百倍。可谁知道,这绣织被集成一箱,又一件件拆掉,变成这一个个可怜模样?可看看这时粉颈低垂,眼中噙泪的钱小姐,谁又不在暗中叹息,一拆一织,一织一拆,非是情痴于物,人又怎能执迷如此?何况每一拆又必会有千织百织,千织百织之后必定有千拆百拆,这怎么说,能道尽女孩儿家心曲?
  钱小姐轻轻一揖道:“王公子,让你见笑了。”
  王渐忙还了一礼。
  钱叶道:“我是钱家独生女儿,从小便有性子,如果得不到东西,宁可毁了它,也不叫别人得到。”
  王渐只是注视着她。
  钱叶道:“公子珍重,但愿你不似这些织绣才好。”
  她这句话说完,带人匆匆下楼去了。一时人去楼空,楼上只剩下五个人。
  这是王渐与那个翩翩公子,还有王福、王寿、王禄。
  翩翩公子看定王渐道:“公子为何不去追她?”
  王渐强笑道:“我怕她把我也拆了。”
  翩翩公子笑而击掌道:“好,好,讲得好。”
  他看看王渐,忽然说道:“既是这样,我们再来好好吃饭,好好喝酒?”
  王渐心一松,笑道:“好。”
  二人就喝酒。
  王渐不善饮,用小盅。翩翩公子是关东人,酒量自然极豪,用大碗。王渐连喝了三盅,便似少女见情人,羞酡了红颜。
  那翩翩公子也来了酒兴,将那大碗酒一饮而尽,忽然击节而歌。他唱道:“世人不知惜杜康,
  美酒良辰醉未央。
  下马劝君更一觞,
  不知他乡是吾乡?”
  王渐笑道:“老兄醉了,你把这全都唱错了。”
  翩翩公子眼也乜斜,红颜羞面,问道:“那你唱,那你唱……”王渐也笑:“唱就唱。”他以两指拈箸,击案而歌,唱道:“世人都知喜杜康,
  牛饮滥觞多荒唐。
  宿酒不曾念时逝,
  人间一梦过黄梁。”
  二人唱罢,又哈哈大笑。
  就有了八分酒意。
  王渐生于金陵王家,每日钟呜鼎食,行事举止如日出日落,中规守矩,没半分逾越。如今同这关东公子饮酒,乃平生第一快意,才知道醉了胡说八道,一张酡颜遮脸,可以松驰荒唐,不必顾及他人讥评有几多的好处。他快活万分,拍拍这公子的肩道:“老兄,我还不知你贵姓大名呢?”
  公子笑道:“我姓乔,叫乔桥。”
  王渐道:“乔兄快意,是我平生所遇第一个直性人,咱们一见如故,就结拜个兄弟如何?”
  乔桥一愣,又微微一笑道:“好。”
  二人都酒醉,跌跌撞撞爬起来,要向那满桌子的杯盘狼藉磕头。突然王福一伸手,拦住了王渐。
  “公子,且慢!”
  王渐看着王福,脸上有了几分不悦:“去、去、去,我同乔兄结拜,干你何事?”
  王福脸上仍无表情,淡淡一问:“公子要与这位结拜,可边人家是男是女都没弄清,这怎么行?”
  王渐一呆,回头望着那翩翩公子。
  那人浓眉大眼,满面豪气,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男人姿态,怎么会是女人?他睁大双眸,再细看一看,不错,很洁净的手,有些象女人,盘髻之中,秀发隐隐有香气,但男人也有好熏草香麝者,据此也不能断然指定这人是女人。
  王福冷冷凝视着乔桥,不动声色。
  偏偏乔桥们只是笑,袖口一伸,手里竟捏出杆大烟袋。他左手一抿,烟杆之头的烟锅里便多地一撮烟未儿,急递右手,又双指一弹,火镰打火,点着烟袋,叭叭吸上两口,悠悠一吐,烟便吐在空中。
  这一连气的动作十分娴熟,竟似有王渐绣织、钱叶泼墨之妙。王渐松了口气,这是男人,关东男人之悍气,从这吸烟袋便可一见斑。
  可王福似窥出了公子心意,冷冷说了句:“关东女子吸烟袋,比男人更凶。”
  王渐不讲话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乔桥。
  乔桥一叹,拍拍王渐的肩:“大管家比你的眼光还强些。”
  他转身下楼,匆匆而去。
  王渐仍看着王福:“你怎么知道他是女孩儿?”
  王福一叹,只要是男人,都应该知道,可没法儿跟少年说,只为他只是少爷,而不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经过女人的男人。他看不清女人的蜂腰鸭臀,看不出女人的外刚内柔,看不出女人的纤纤弱质来。
  王寿突然说了一句:“她有耳眼。”
  只有女孩子才扎耳眼儿,为的是戴那些七零八碎的吊耳环什么的。
  王渐不讲话了,看来是他看走了眼,那乔桥确实是女孩子,可她吸烟袋那神气儿,又让他想想可笑。王渐公子就这样一边思想,一边摇头,他自言自语道:“女人很美,可是口里只大烟袋就不美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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