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紫烟《一字剑》

第二十章 绝处逢生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全集  点击: 
  来的共是六个高高矮矮,肥瘦不一,年貌各异的人。这六个人当中,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倒认得四个。那是,田尔耕及川西三凶宋氏三兄弟!另外的两个,路金花跟欧阳乐贞不曾见过,但卜上清却认得乃是天目四恶中的大恶“木客”孙坚和老四“水妖”乌元章。云台九剑虽然出道较晚,但对这些江湖凶魔却是早就耳熟能详,知道的十分清楚,是以此时乍见之下,云四飘等五兄妹俱不由心头一檩!尤其是听刚才说话的口气,分明是对着他们兄妹而来,因此在骇檩中,五兄妹更加多了几分戒备。天目四恶算是老一辈的成名人物了,对柳林四圣自然也不陌生,木客孙坚与水妖乌元章乍见卜上清在此地,不禁也是一怔。当然,柳林四圣在黄山山区中这回事,四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料到会在此地碰头罢了,至于云家五兄妹,四恶却不认识,当然,云台九剑是出了名的九剑焦孟不离,谁也没想到只有五剑在此地呢。
  但田尔耕却是两边的人俱完全认得,只是,他一时间却弄不明白,两个师妹,怎地一个在这一边,而另一个又在那一边的?同时云台九剑不是跟西厂的人到巫山掘宝去了吗?怎会在黄山地区出现呢?当然,萧翠仙姐妹遇险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是根据萧翠仙所发的紧急求救信号赶来的,却没料到她们竟然分开落在两帮人的手里。论实力,这两帮人都差不多,凭他田尔耕与四恶、三凶等六人联手,对付起来自是绰有余裕,可是这仅是指着对付某一帮人而言,如果要同时对付两帮人马,就必须将人手分开,这样一来,力量就不够了,万一这两帮人竟然来个携手互助,那就更加糟糕了。因此,他必须想法子将对方两帮人加以分化,然后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不言田尔耕闷声不响,暗地里大动脑筋,大恶木客孙坚已跟卜上清搭上了话。这木客孙坚年老成精,他可没把云家五兄妹放在眼中,却不能不对卜上清有所顾忌,因为柳林四圣素来是不分家的,卜上清既然在此地,那么,其余三个到那里去了?万一他们就在附近潜伏,岂不是糟糕?因此,他必须摸清楚了才行,他缓缓行近了卜上清,乾咳一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卜三侠在此,久违了,一向可好?柳老大他们呢?大概也不错吧?”卜上清乍见木客孙坚与水妖乌元章现身之际,心头也是一凛,因为天目四恶也是从不分家的,如今这两恶来了,另外的两恶呢?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就在附近潜伏等候机会了。他猜的半点不错,不但火妖、金精两恶已来了,就连黑煞真人和两个门人也一道来了,几个人就在周围的怪石缝中潜伏着,他们要把对方两帮人先摸清楚,然后好一举尽歼,一网打尽,以达到兼并吞吃的目的。
  卜上清不是傻瓜,他既已猜到了这一点,怎肯让人家一下子把底细摸清了?当下,微微一笑,抱拳一拱道:“孙老大好!多年不见,倒愈发精神了。”说着,又朝水妖乌元章尤胜往年,举手笑道:“乌兄更是雄健尤胜往年,想必近来甚为得意!哦!熊二兄跟白三兄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是不是到旁的地方发财去了?”水妖乌元章较为不善玩弄心机,此刻见到卜上清笑脸相迎,礼貌甚殷,嘴皮一张,就要答话,木客孙坚却抢先说道:“卜三侠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老二、老三他们正是出了远门,到关外作买卖去了。”卜上清心中胯骂:“去你的大头鬼,那两个家伙不在附近才怪!”但口中却啧啧叹道:“可惜!可惜!”木客孙坚一怔道:“甚么事可惜?”卜上清笑道:“目下这黄山之中,就有一笔千万的大财,熊二兄跟白三兄舍近求远,岂不是可惜得很吗?”
  木客孙坚心中冷笑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等一下摸清了只你这匹夫寡人一个在此地,嘿嘿!可惜的就是你了。”口中却“啊”了一声,故作惊异的道:“竟有这种好事!那么柳老大他们不在此地,莫非就是去发财去了?”卜上清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给对方来个高深莫测。不言木客孙坚与卜上清在胡扯一通,另一边的田尔耕已然想妥了对策,转到云家兄妹那边打交道去了。
  他行近了云家兄妹,目光一扫,落在云八回跟九回二女身上,抱拳一礼,含笑道:“在下田尔耕,请问那位小姐是云台九剑的智囊,云九女侠?”云家兄妹一听,不由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清楚这姓田的是何来路,名字更是陌生得很,可是人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来历了,各人心中怎得不怔?云九回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就是云九回,尊驾与天目四恶的人一道来,大概也是他们一伙了,不知有何贵干?”田尔耕摇头笑道:“在下与孙老大并非一伙,细算起来,倒应跟诸位是同一战线才对。”云九回一愕道:“此话怎讲?”田尔耕跨前一步,低声道:“诸位不是跟洪公公他们一起到巫山去了吗?怎的到了黄山来了?还有四位是不是仍在巫山?”云九回心头一震,摇头道:“尊驾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听不懂。”田尔耕诡笑道:“九姑娘不用客气了,诸位跟西厂的人合作这回事,江湖上已是尽人皆知了。”接着,声音压的更低,道:“在下是东厂来的,因此与诸位该是一家。”
  云九回轻哦了一声,不禁退了一步,愕然道:“什么?你︱︱”东厂也来插上一腿,这档子事情的确令她震惊了,连站在旁边的云八回也是神色一变!云四飘见了不禁诧道:“九妹!你怎么了?”云九回一定神,摇头道:“没有什么!”接着,目注田尔耕道:“尊驾既是东厂的人,何不直接去找洪公公去?”田尔耕轻声笑道:“九姑娘用不着害怕,魏公公跟奉圣夫人乃是一路的,没有什么彼此好分,诸位既然转到黄山来,想必是发现那份藏珍图的毛病了。”他心里却暗哼道:“饶你奸似鬼,话中也会露出马脚来了,嘿!姓洪的奸阉既然不在此地,那就好办了。”
  云九回听对方单刀直入的问到藏珍图这回事,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打个马虎搪了过去,话题一转道:“尊驾如果想对藏珍图的事知道得详细一些,可以去找洪公公,因为图是他保管的,我们可以带你去见他。”她是想借此机会,脱离现场,走为上策了。田尔耕一摇头,朝卜上清那边一呶嘴,道:“暂时还不能去,因为在下的师妹被他们抓去了,要把她救下来才行。”云九回一指道:“你看,贵同伴不是已经跟姓卜的拉开了架势,准备硬抢了吗?”田尔耕扭头一看,可不是,那木客孙坚与水妖乌元章二人已然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虎视眈眈的狞视着卜上清等人。卜上清却是十分悠闲地未见作任何准备,站在那儿含笑不语。
  原来,木客孙坚跟卜上清一阵闲祉,却扯不出个名堂来,卜上清始终没露出丝毫破绽,让木客孙坚根本就摸不清柳林四圣是否不在一起。因此,木客孙坚决定改变方式,打算来硬的逼柳林四圣出面,他想,如果声势汹汹的一逼之下,柳文佩等三个老家伙仍不出来的话,部卜上清就真的是落了单,那样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卜上清收拾了。没料到他跟水妖乌元章尽管声势汹汹地摆出要动手的样子,卜上清依然不动声色,既不急也不怒,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这样一来,倒令两恶迟迟不敢遽动了。田尔耕看了,回头对云九回道:“天目四恶根本不是在下一伙,在下只是临时跟他们搭股而已,他们还不知道在下是东厂的人呢!”云九回道:“不管怎样,他们总是为了抢救令师妹而跟姓卜的动手的,你快些过去帮上一把,不就可以把姓卜的三个人解决了吗?”
  田尔耕摇了摇头道:“不行,柳林四圣可不是好惹的,如果跟姓卜的一动手,万一另外那三个老家伙现身出来,那就糟了。”云九回冷笑道:“你放心,那四个老家伙只有姓卜的一个人在这里,还怕打不赢吗?”田尔耕大声道:“真的?”云九回正容道:“怎么不真?咱们跟他打了半天就没见那另外三个出来,如果真的也在此地,那有不出来的道理?”她这样一说,田尔耕登时放下了一半的心,于是眉头一皱,又摇头道:“柳林四圣只有姓卜的在此地固然是好,但对在下来说,可并不见得有利。”云九回诧道:“为什么?”田尔耕苦笑道:“刚才在下不是说过吗,跟天目四恶搭股乃是被逼的,他们为了要争夺藏珍才到处拉人入伙的,如果让姓卜的跟那两个女孩落在了他们手中,他们便等于掌握了柳林四圣,到那时,他们还会要在下这一股吗?”
  这几句话,说的云九回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是呀!如果让卜上清他们落在天目四恶手里,那还了得?”当下,故作淡然地说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田尔耕靠近一步,低声道:“所以在下要找诸位打个商量了。”云九回道:“什么事情找我们商量?”田尔耕道:“在下出京之时,魏公公就交代过,必须与洪公公互相为助,以达成任务,诸位既是洪公公的人,在下想求诸位助一臂之力,乘机把天目四恶除掉,然后再对付姓卜的,岂不是一举两得?”云九回故意沉吟了一会才慎重的说道:“尊驾的意见很有道理,这样一来,六比五,咱们很可能会赢,嗯……尊驾打算怎样动手?”
  田尔耕摇摇头道:“不行,不是六比五,而是六比七,凭咱们六个人是赢不了的。”云九回惑然道:“为什么是六比七?”田尔耕压低了嗓子道:“因为另外二恶也来了,就在这附近潜伏着等候机会呢!”云九回一怔道:“那……那么……这档子事就行不通了?”田尔耕低声道:“在下之意,九姑娘最好请令兄们一齐出来,那样的话,十比七就稳胜不败了。”云九姮闻言,心头一动,暗骂道:“你这厮绕了大半天的圈子,敢情就是想套消息来的。”口中却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我就作不了主了,待我与大家兄去商量一下再说。”田尔耕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九姑娘请便。”云九回退了几步,转过身子随便对着一块巨石,嘴皮乱动了一阵,又作倾听之状,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转了回来对田尔耕歉然笑道:“对不起,大家兄说咱们不宜多树强敌,他说没有什么把握能胜得了天目四恶,所以交代我向尊驾致万分抱歉。”
  田尔耕心中暗忖道:“瞧她小小年纪,怎能就练成了传音入密的绝学?莫非其中有诈?”想想愈觉可疑,脚下不由朝着那块巨石走去……云九回急忙一拦道:“尊驾到那里去?”田尔耕道:“在下打算跟令兄当面一谈,求他应允相助。”云九回摇头道:“目下情况特殊,大家兄交代过不能见你。”田尔耕沉声道:“无妨,在下跟他见了面一谈,他就不会拒绝了。”云九回微微作色道:“尊驾怎能强人所难,自以为是?”田尔耕冷哼一声,举步又要往前走,云九回急了道:“尊驾再不听劝告,我就不客气了。”这时,云四飘等人也看出不对来了,纷纷移到这边来,将田尔耕堵住了。
  田尔耕目光一转,笑道:“既然诸位不愿相助,也是不能勉强的,等在下改天见到洪公公再说吧。”话声微顿,伸手一指那躺在云三飘身前的萧桃红,含笑道:“那位女孩子也是在下的师妹,承蒙诸位仗义救了过来,就请交还与在下,就感谢不尽了。”云九回故作一愕,道:“她是尊驾的师妹?不会吧!她是去行刺洪公公而被咱们擒住的,如果她是令师妹、又怎会去行刺洪公公呢?”田尔耕一怔道:“竟有这种事?不会吧!也许是一场误会,不要紧,改天在下跟洪公公解释一下就行了。”云九回摇头道:“不行,洪公公交代过要擒她回去,他要亲自问问。”田尔耕怫然道:“这么说,就一点都不能通融了?”云九回略一沉吟道:“这样吧!尊驾跟咱们一道去见洪公公,当面向他解释,然后由他释放令师妹,岂不是大家都过得去了?”
  田尔耕这时已算是将云家兄妹的底摸清了,瞧他们这般急欲离开的情形,很明显地云台九剑真的是没有全数在这儿,因此他们的心有些虚了。他心念一转含笑道:“好吧,让在下考虑考虑,再作决定。”说罢转身走向在一旁戒备的川西三凶低声对宋锺道:“请转告孙老大,柳林四圣就只这姓卜的在此地,让他放心下手。”宋锺点头会意,匆匆奔到木客孙坚身边,咐耳把这话转告了。木客孙坚登时喜心翻倒,仰天一阵“桀桀”怪笑。卜上清还不知道已经彼云九回出卖了,突见木客孙坚一改剑拔弩张之态,竟似乎十分得意的大笑起来,不由诧道:“孙老大是不是发现了金矿,这么好笑?”木客孙坚倏止笑声,睨视着卜上清,嘿嘿冷笑道:“岂止发现金矿而已,简直是那笔藏珍已在兄弟手里一般了。”
  卜上清笑道:“哦!这倒是真的值得好笑,但不知孙老大是根据那一点而有这种想头的?能不让兄弟一开茅塞?”木客孙坚怪笑道:“当然!当然!这档子事情非得让卜三侠你一开茅塞不可,你不能这么站着听,躺下!”一声斲喝,手随声出,五指齐弹,射出五缕劲锐指风,挟着刺耳的“嘘啸”啸声分向卜上清胸前五个大穴射去……卜上清一开始就对木客孙坚抱着无比的戒心,怎会着了他的道儿,当孙坚眼中杀机一涌,声落手出之际,已然身形疾晃,施展柳絮飘云身法,左右前后一阵摇曳,立将射来的五缕指风避开了。“笃……”一连五声轻响,那五缕指风擦着卜上清的衣衫掠过,一齐射在他身后的巨石上,登时石屑纷飞,现出了五个半寸深的小圆洞。
  卜上清咋舌摇头道:“厉害!厉害!孙老大的青阳指功力,居然练到击石成孔的境地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这一番言语,看是惊赞,且实际却是挖苦的成份居多,木客孙坚怎会听不出来?当下,冷笑道:“卜三侠且慢得意,今晚上你落了单,你的命运便注定了。”卜上清心头一凛,双目一翻,冷冷道:“你孙老大也且慢得意,嘿嘿!尔以为真的只有兄弟一个人在此地?哼!亦就大错特错了。”木客孙坚冷笑道:“兄弟从来很少做过错事,更不会大错特错的。”卜上清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柳老大他们不在这儿?嘿!你且把熊老二跟白老三喊出来,柳老大他们自然就会现身了。”木客孙坚嘿嘿一阵怪笑道:“你少自我安慰了,你的底早就被人家卖了啦!你就乖乖认了吧!”
  卜上清故作愕然道:“我的底被人卖了?我的什么底被谁卖了?”木客孙坚伸手一指云家兄妹,冷冷道:“就是那几个小辈漏给田老弟的,是真是假,卜三侠自己心中明白。”卜上清不由心中暗骂云家兄妹不是东西,但口中却大笑道:“原来是郝几个小不点儿瞎扯的,可笑你孙老大也信了。”木客孙坚冷冷道:“这是事实,兄弟不得不信,闲话休提,卜三侠是束手就缚呢?抑是准备埋骨在这儿?”卜上清笑道:“两样都不愿要,你孙老大瞧着办吧!”木客孙坚脸色一沉,侧顾水妖乌元章道:“老四,你去对付那两个女娃,我来陪卜三侠玩玩。”水妖乌元章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窜到路金花跟欧阳乐贞那边,一言不发,两面钢牌一分,“呼”地朝二女砸去。路金花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只好晃身暴退,让过这一招,欧阳乐贞却双手握剑,奋力往上一格!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大震,火花四溅,长剑与钢牌一触之下,欧阳乐贞踉跄退了两步,双臂一阵酸麻。水妖乌元章也禁不住身形一晃,脚下退了一步,狞喝道:“小女娃力气倒不小,再接老子一牌。”喝声中,双牌一合,“砰”的一声,照准欧阳乐贞当头砸下!欧阳乐贞身后就是石壁,不能再退,她身旁是路金花和萧翠仙,因此不能闪让,只好咬紧牙关用足十二成功力,双手紧握长剑,使出一招“震天剑法”中的“暴雷惊天”,长剑骤化一道电虹,霹雳一声,扶摇直上……“当琅琅!”一阵金铁交鸣,震得人耳聋目眩,当真是惊天动地!水妖乌元章的两面钢脾,竟然被欧阳乐贞这一招“暴雷惊天”震得往上一扬,人也禁不住往后一仰,当面空门登时大开……
  路金花怎肯放过机会,娇叱一声:“看掌!”双掌齐出,使尽平生之力,猛然对着水妖乌元章的胸腹要害击去……木客孙坚正要跟卜上清动手,睹状大吃一惊,忙一晃身截过来,斜里一掌拍出,击向路金花的腕脉。卜上清笑道:“慢来慢来,还是咱们老的好玩。”笑语声中,也是一掌截出,一招“白云出岫”,五指伸屈之间,就要扣拏木客孙坚的关尺大穴……木客孙坚怒哼一声,一缩手,反臂亮掌,疾攻卜上清的胁背,掌势迅疾绝伦,内家“乙木真气”猛涌而出。卜上清呵呵一笑,展开“穿云掌”法,接招还击……“叹”的一声,路金花一双肉掌已然击在水妖乌元章的肚腹上面,将他打得大叫一声,蹬蹬蹬踉跄直退。路金花也被对方护身真气反震之力,震得手腕一阵酸痛,无力地垂了下来。
  田尔耕眼看这边已然动上了手,于是阴阴一笑,转过身来对云九回:“在下考虑之下,觉得与其我去见洪公公,倒不如请诸位到敝寓休息一番,转请洪公公来谈谈,岂不是更为方便?”云九回神色一凛道:“凭尊驾几个人恐怕留不住咱们﹃云台九剑﹄吧!”田尔耕笑道:“﹃云台九剑﹄在下是留不住的,但﹃云台五剑﹄么,呵呵!在下倒有十分把握留驾的。”云九回一听,心中立即明白,自己这边的底已被人家看穿了,当下急声低喝道:“退到三哥那儿,快!”喝声一落,四兄妹立时晃身集中在云三飘身前。田尔耕侧顾川西三凶道:“麻烦贤昆仲帮个忙,把这几个小辈留下来。”宋锺望了两个弟弟一眼,应声道:“收拾几个小辈还不是举手之劳,田大人不妨在一边休息,瞧我们弟兄的!”说着,一举手,领先朝云家兄妹走去……
  云九回探手抓起萧桃红,冷冷喝道:“姓田的!你如果不想令师妹身上挂彩,就得乖乖让路。”喝声中,高举着萧桃红,迎着川西三凶走去……田尔耕赶忙叫道:“宋老大请过来一下。”宋锺倒掠而回,不悦地问道:“田大人又有什么吩咐?”田尔耕低声道:“舍妹被她利用作挡箭牌,所以请贤昆仲不必施展煞手,只缠着那贱婢就可以了,我要在他们后面下手。”宋锺点头会意,拧身飞落云九回面前,嘿嘿冷笑道:“你的算盘打错了,川西三凶不是善男信女,人质死活与老夫兄弟无关,田大人也交代过了,所以劝你们还是乖乖留下来得好。”云九回大喝一声:“姑奶奶偏不信邪。”双手猛地一抡,将萧桃红当作兵刃,朝宋锺疾扫过去。
  宋锺冷笑一声,晃身闪了开去,宋宾从斜刺里疾欺过来,三截棍贴地疾扫而出!云八回在旁边娇喝道:“不要脸!竟敢抽冷子出手!呸!”一剑点出,迎着三截棍截去!立刻与宋宾缠上了……宋锺探手从腰间撤下两只五行轮,上下一错,欺身上步,朝云九回侧后方攻去,冷笑道:“娃娃!给老夫躺下?”云五飘挥剑一格,“呛啷”一声,几乎被五行轮锁住剑锋,不由心头一凛,赶忙撤剑,反削而出,攻袭宋锺右胁。宋锺双轮疾翻,接招还击,那宋桑一扬鬼头刀,择向云四飘,厉喝道:“小子别闲着,三太爷陪你玩玩。”声落人到,鬼头刀一招“力劈华山”,朝云四飘当头砍下。云四飘长剑疾挥,“当”的一声大震,刀剑相接之下,竟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双方同时退了半步,各自撤招换式,斗在一起。
  云九回抓着萧桃红往前冲出了两步,抬头突然不见了田尔耕,不由心头一震,忙掉头四下一望,顿时大吃一惊,急声叫道:“三哥小心后面!”原来,田尔耕已趁着双方交手一乱之际,悄然转到了云三飘的身后,“黑煞掌”力已然运足,缓缓举起了右手……云三飘乍听九妹一叫喊,心头警兆突生,当时不敢回头去瞧看了,咬牙奋力往前一纵……糟了!云八回正被宋宾的一根三截棍逼得直往后退,眼看就要跟云三飘撞上了。云三飘一横心,身形倏顿,霍地转身,双掌猛然推出……云三飘的反应快得惊人,乃妹警告之声刚一入耳,人已向前疾跃、旋身、出掌,一气呵成,快逾石火电光,如响斯应。可是依然慢了半步,他双掌推出,骤觉劲风压体,鼻端隐约嗅到一丝腐霉的气味,心头立即起了一阵恶心,发出去的掌力登时消失了劲道,接着人也浑身发软,不由心中大惊,厉吼道:“黑煞掌!”他拚尽余力只能在喉咙挣出了这三个字,“噗”的一声,人已仰跌在地上,昏迷过去。
  云九回心胆俱裂,惊怒交加,尖叫一声,抓着萧桃红飞掠抢了过来……田尔耕一声“嘿嘿”冷笑,身形疾欺,迅似飘风,已然抢在云九回的前面,欺到云三飘身旁,左脚一抬,踏在云三飘的胸膛上,冷冷叱道:“都不准动!”云九回尖声喝道:“卑鄙的东西,谁听你的?打!”双手抡起了萧桃红,照准田尔耕当头横扫过去……田尔耕动也不动,厉声叱喝道:“你不要令兄的命了?”云四飘疾掠上前,伸手将云九回往后一拖,“呼”的一声,萧桃红的脑袋以一发之差,擦着田尔耕的肚皮扫过。云九回踉跄站稳,将萧桃红收了回来,尖叫道:“四哥放手!我非要拿这个贱啤砸死那厮不可!”田尔耕冷冷道:“九姑娘要这样做,在下是没法阻止的,不过在下得警告你,敝师妹若少了一根头发,令兄都要拿命来赔偿的!”云九回哼了一声道:“你敢!”
  田尔耕冷笑道:“有什么不敢,只要在下的脚多用三分力道就行了。”云九回在萧桃红的屁股上重重地用力掐了一掐,掐得这鬼女人“哎唷”的尖声大叫起来,口中冷峻地说道:“这贱婢是你的师妹,除非你不想她活了。”田尔耕笑道:“我脚底下的这人是诸位的亲哥哥,除非诸位不想他活了。”话声微顿,脸色一沉,冷冷喝道:“刚才你掐了敝师妹一把,这个账暂时记下了,下不为例,快将她乖乖送过来,交换令兄的性命。”云九回哼了一声道:“休想!家兄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这贱婢抵命!”田尔耕冷冷一笑道:“在下是无所谓的,死了一个师妹小意思,请家师再收一个就行了,可是嘛,诸位的亲哥哥一死,就不能请令堂再生一个的了,这一点倒要请诸位多多考虑才好。”云九回一听,不由呆了!的确,师兄妹之亲,怎比得上手足骨肉?
  云四飘低声道:“九妹!把这女人还他算了,反正我们要来也没用,可不能拿她的贱命来抵三哥的命啊!太划不来了。”云九回恨恨地点了点头,盯着田尔耕,娇喝道:“把你的狗腿拿开,退后三步。”田蔼耕阴阴一笑,挪开了踏在云三飘胸膛上的左脚,往后退了三步。云九回将萧桃红朝云八回手中一塞,打了个眼色,便一同快步上前,沉声道:“我的手向三家兄伸出之时,八姊便将令师妹抛还给你,这样交换的方式,阁下同不同意?”田尔耕点头笑道:“很好!现在你们可以停步了。”云九回依言停在距云三飘三步之处,又朝云八回瞧了一眼,沉声道:“阁下准备好,我的手这就伸出去了。”话声一落,上步俯身,伸手去抓地上的云三飘……
  云八回娇喝一声:“接住了!”双手用力一抛,将萧桃红朝田尔耕抛去,人离手,她却双手一扬,竟然紧接在萧桃红的后面,打出了两把银雨,“呼”的朝田尔耕洒去……田尔耕正自伸出双手去接萧桃红的身子,根本没料到云八回会来这一手,刚将萧桃红的身子接住,大片银雨已迎头洒落,不由大惊失色,慌不迭一仰身,抱着萧桃红往后倒去……眼看田尔耕就要难逃“云散烟消”之厄,陡地一股极柔和的暗劲从斜里涌来,恰好将那一大片银雨挡住,往旁侧偏了几尺。“嗤嗤嗤嗤……”一阵异响起处,那一大片银雨挨着田尔耕的身侧洒落在地上,迳丈内的野草杂树立时冒起了一阵轻烟,辛辣的气味,触鼻欲呕。
  田尔耕一连两个急滚,滚开七八尺之遥,方才一个锂鱼打挺,抱着萧桃红跃身站了起来,咋舌道:“这贱啤好毒!若非师父及时伸手,徒儿这条命就完了。”敢情出手将那大片银雨震偏的乃是黑煞真人!他本来是不打算露面的,可是,眼看爱徒危急,只好亲自出马了。这时云九回早将云三飘抓起来倒纵回去了。田尔耕放下了萧桃红,上前两步,目注云九回嘿嘿冷笑道:“好个奸诈阴毒的贱婢,嘿嘿!竟敢暗算本大人!嘿嘿嘿嘿!你的算盘这下子可打歪了。”云九回先是不理会田尔耕的话,但仔细看过云三飘后,不禁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怒瞪田尔耕,尖声喝道:“你中有毒!”田尔耕嘿嘿一笑道:“令兄中掌之际,不是已经叫出来了,难道你没有听见?”
  云九回怔了怔,转眼朝云四荪等人望去,可是,几兄妹也是一般茫然不知摇了摇头,的确,他们都是跟云九回一样,当时都把心神放在搏斗之中,那里听得见从云三飘喉咙里挣出的“黑煞掌”三个字?田尔耕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道:“老实告诉你们吧,令兄中的是……”“尔耕!”黑煞真人在一旁急忙出声打断了田尔耕的话锋。田尔耕闻声一顿,立即明白乃师的意思,遂装作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令兄中的是本大人独门秘学﹃千毒掌﹄,虽然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但活罪可就难受了。”云九回怒道:“快把解药拿来!”田尔耕奸笑道:“本大人只答应将令兄交给你们,却不曾说过要给解药的,你凭什么问我要?”
  云九回愤极而笑,咬牙喝道:“好吧!令师妹受制的穴道,我们也不给她解,一个对时之后,你就看着她周身血管堵塞而亡便了。”田尔耕果然被她唬住了,他一凛之下,回头朝乃师黑煞真人望去,黑煞真人捻须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天下恐怕还没有什么制穴手法能够难得住为师的。”说着,扶起了萧桃红,在她身上到处摸了一下,呵呵一笑道:“云九姑娘真会说笑话,这是卜老三的闭穴手法,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的功夫呢?女孩子脸皮真厚。”田尔耕心下一宽,忙问道:“师父能解吗?”黑煞真人又是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双掌一阵挥拍,眨眼工夫便将萧桃红的穴道解开了。萧桃红活动了一下四肢,慌忙伏身拜倒地上,道:“叩见师父,谢谢师父。”
  田尔耕宽心尽放,指着云九回喝道:“你还有什么技俩,不妨再拿些出来瞧瞧!”这下子云家兄妹确是没有什么法宝了,四个人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田尔耕更是得意地笑喝道:“原来云台九剑也不过如此,宋老大!咱们一齐上,把他们宰光算了。”说着,狞笑连声,徐徐举步。川西三凶齐声应好,各举兵及朝云家兄妹逼去……云八回一咬牙,侧顾云九回道:“咱们跟他拚了!”云九回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未到拚命的时候,何况他们也不是真的要动手。”云八回道:“那怎么办呢?”云九回低声道:“你跟四哥他们尽量摆出要拚命的样子,让我来跟姓田的开谈判。”
  她说话的声音虽小,却被田尔耕听到了,他嘿嘿一笑道:“还是九姑娘聪明,居然看出了本大人的意思,嘿嘿!真不愧是云台九剑中的智囊呢!”云九回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还有什么条件,说吧!”田尔耕沉声道:“事情很简单,麻烦诸位去将舍妹从那姓卜的手里要回来,本大人就奉上令兄的解药。”云九回微微掉头一瞧,只见木客孙坚和水妖乌元章二人攻势十分猛烈,杀得卜上清与路金花、欧阳乐贞招架困难,显然已占了上风!当下一皱眉头,转对田尔耕道:“贵同党不是稳操胜算了吗?还用得着咱们效劳吗?”田尔耕摇头道:“九姑娘可看走眼了,姓卜的还有两手绝活不曾使出来呢!当他逼急了就会使出来,孙老大弟兄二人就年得吃亏而弄得两败俱伤不可了。”
  云九回道:“就算贵同党与他们两败俱伤了,你仍可以救回令师妹的,又有什么关系?”田尔耕奸笑道:“话不是这么说,须知藏珍尚未到手以前,自己的实力是愈大愈好,九姑娘你说是吗?”云九乃咬牙道:“哼!你不想自己的人伤亡,却要别人去替你拚命,这算盘打的固不错。”田尔耕阴阴一笑道:“九姑娘爱怎么说都行,我可没有硬逼你们。”云九回怒道:“你用毒掌暗算了三家兄,却拿来要胁咱们,还好意思说不是硬逼的?哼哼!须知云台九剑可不是随便受人家要胁的。”田尔耕耸了耸肩道:“这只能说是交换条件,乃彼此有益的事,本大人可不敢承认有任何要胁诸位的意思。”
  云九回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耳中突然传来一缕清晰的声音道:“九妹不妨姑且答应他,过去跟卜上清打交道,尽量拖时间,让我们想法子收拾他们。”云九回一听是云初飘的声音,不由心中大喜,脸上却丝毫不露,又“哼”了一声,冷冷道:“阁下口口声声说是交换条件,但不知有什么保证?”田尔耕一拍胸膛道:“以本大人的人格作保证,九姑娘该放心了吧!”云九回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阁下连师门都不敢说出来,还有什么人格?”田尔耕脸色微微一变,但迅即含笑道:“九姑娘用不着激将,等诸位把舍妹接回来了,我自然会告诉诸位的。”云九回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佴愿阁下这次说话要守信用。”田尔耕又是一拍胸膛道:“没问题,诸位快请移驾吧!”说着转头向木客孙坚高声道:“孙老大!云家兄妹们答应帮咱们的忙,贤昆仲就把姓卜的交给他们吧?”
  木客孙坚一听,情知云家兄妹已被田尔耕吃住了,当然乐得清闲,遂高声应道:“好!就这么办。”说话之间,云家四兄妹已然飞掠而至,木客孙坚和水妖乌元章于是晃身撤了出来,对云家兄妹一摆手道:“诸位请!”木客孙坚又对卜上清一抱拳,歉然地道:“兄弟这次未能好好领教,甚是遗憾。”卜上清呵呵一笑道:“没关系,等兄弟打发了云家几个小子,再跟你孙兄战个三百回合就是了。”木客孙坚阴森一笑,自与水妖乌元章退到一旁去了。卜上清侧顾气喘呼呼,汗流浃背的路金花跟欧阳乐贞,低声道:“赶快乘机调息,让我跟他们闲扯一顿再说。”
  这时,云家兄妹四人已然成个半弧形排开,将卜上清等人围住了,卜上清目光一扫,冷冷道:“西厂跟东厂联在一起了?”云四飘一抱拳道:“我们再来打扰卜三侠,实在事非得已,请勿见怪。”卜上清冷笑道:“好说,有什么不得已的事,能使大名鼎鼎的云台九剑替人卖命?老夫倒想听听。”云四飘抬手一指萧翠仙道:“愚兄妹受人之托,要接这女子回去,请卜三侠赏殓,把她交出来,愚兄妹感谢不尽。”卜上清“咦”了一声道:“这丫头与你们云家有亲?”云四飘摇头道:“无亲。”卜上清眼睛一翻,道:“那你们又何必多管闲事?”云四飘沉声道:“皆因三家兄中了那厮的毒掌,那厮以此要胁,愚兄妹不得已,只好硬起头皮厚起脸皮向卜三侠讨个情了。”
  卜上清冷笑道:“假如老夫将这丫头交给你们,你能保证咱们平安离开吗?”云四飘摇头道:“这个不在愚兄妹跟那厮的交换条件之内,在下不能随便回答。”卜上清“哼”了一声道:“老夫等于把护身符交给了你,而你却无法保证咱们的安全,那老夫岂不是两头落空,大蚀老本了吗?换了是你,你干不干?”云四飘沉声道:“你是你,我是我,管你干什么,我们是志在必得,你瞧着办好了。”卜上清冷笑道:“就凭你们四兄妹,就想志在必得?算了吧!”云八回冷哼一声道:“姓卜的莫要忘了姑奶奶的暗器!哼哼!休说只你们三个人,就是再多十个八个,也照样收拾了。”卜上清呵呵一笑道:“八姑娘这么大个女娃了,怎地还不会计数?老夫这儿一共有四个人,怎说只有三个?”云八回听的不由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卜上清笑道:“不管八姑娘你的暗器有多么厉害,只要这濩身符在老夫手里,你的暗器就一无用处了,是吗?”云八回气得咬牙骂道:“你卑鄙,不要脸!”卜上清笑道:“诸位为了要救令兄的命就俯首贴耳的听命于人,难道就不卑鄙?很有面子了?”云八回怒道:“我们是为了救人,你呢?”卜上清笑道:“老夫是为了救自己呀!难道我们不是人吗?”云八回不禁再度哑口无言,顿了顿脚,怒声道:“不管!你不把人交出来就不行。”卜上清神色一整道:“八姑娘请冷静一下,听老夫说几句话,须知那姓田的乃是﹃黑煞门﹄的人,那个老道就是他的掌门师父,名叫黑煞真人,再加上﹃天目四恶﹄和﹃川西三凶﹄这几个家伙,要想收拾你我这两批人简直易如反掌,但他为什么不这样做?第一固然是为了他的师妹落在老夫手里,不敢乱动,第二嘛,也怕把我们都逼急了而联合一起跟他们对抗,第三样当然就是忌惮你的暗器了,如果你的暗器用在老夫身上而用的差不多了的话,不是老夫故作危言,那时,光剩下了贤兄妹四人,恐怕也救不了令兄了。”
  这一番话语说得入情入理,其实,云家兄妹何尝不知,何尝不明白?只是已别无选择,正如云四飘所说,是硬起头皮而干的。云九回接口道:“卜三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就算我们双方联手,恐怕也胜不过他们吧!”卜上清点头道:“可是,却也不见得会败,而且脱身更是不成问题。”云九回道:“但三家兄身中毒掌,没有解药又怎么办?”卜上清沉声道:“只牺牲一个,总比全部牺牲好得多。”云八回怒道:“不是你的兄弟,你当然不觉得心痛。”卜上清耸了耸肩,歉然道:“既然这样,老夫就无话可说了。”云八回冷冷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快点决定,是动手一拚还是将人交出来?”
  这时,路金花跟欧阳乐贞都调息的差不多了,欧阳乐贞一步跨了过来,冷冷叱道:“动手就动手,谁还怕尔们不成?云八回你过来,姑奶奶第一个要劈死你。”云八回怒叫道:“贼丫头!不是咱们兄妹救你,你这时恐怕已经见不得人,连鬼都做不成了,亏你还有脸向姑奶奶叫阵。”欧阳乐贞不禁一怔,想想这话也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云台九剑的话,最低限度,她跟路金花这时候恐怕还被囚在钱两仪的军营中无法脱身,便何况在洪公公的手里,云家兄妹确曾帮她们说过几句话,并且若非云台九剑一齐退席,方衣也不可能有机会救她们的。
  云九回乘机插话道:“卜三侠!奴家有个建议,不知是否使得?”卜上清笑道:“女诸葛的妙着必然不差,老朽洗耳恭听。”云九回低声道:“刚才卜三侠说过要联手合作的话,奴家认为尚可一试,不过,您必须先将那个女的交给我,使三家兄脱离了险境,咱们才联手……”话未说完,卜上清已连连摇头道:“行不通的行不通的!九姑娘这是白费心思。”云九回怫然道:“为什么行不通?”卜上清正色道:“不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去度那姓田之腹,不信,如果九姑娘真的将他的师妹送还给他,那厮会给令兄解药才怪。”云九回道:“那时候咱们再联手……”卜上清又是连连摇头道:“不行!到那时候就已经迟了。”云九回惑然道:“为什么?”
  卜上清沉声道:“试想,他的师妹已经到手,再无顾忌,他们共有十多个人,比咱们多了一倍,八姑娘的暗器再厉害,恐怕也发生不了多大的作用吧!”云九回道:“那么,卜三侠的意思是要咱们牺牲三家兄了?”卜上清严肃地点了点头。云九回略一沉吟,抬头咬牙道:“不行,咱们宁愿冒那厮背信食言之险,也不能先吃眼前亏的把三家兄牺牲掉。”卜上清皱眉道:“你这位女诸葛怎么搞的?为何这般想不开?”云九回沉声道:“事关手足安危,我的确是难以想得开,阁下准备拚命吧!”说着,举手一挥,云四飘等三人齐将架势摆开,准备动手……卜上清也吩咐路金花将萧翠仙揪着推了过来,准备万一云八回当真不顾一切打出那歹毒暗器之时,好把这鬼女人拿来作挡箭牌……
  陡见云九回目光一凝,随即脸上露出了喜容,转身走回原来与田颌耕对峙的地方,俯身将昏卧地上的云三飘抱起,朝一块巨石下面走去……她这一举措,使得田尔耕为之一怔,忙道:“你要抱他到那儿去?”云九回头也不回地说道:“咱们马上就要跟卜上清他们动手厮杀,刀剑无眼,三家兄躺在这儿不安全,因此要找一处妥善些的地方。”她说的郑重其事,田尔耕倒是不好拦她,眼看着她把云三飘抱到巨石下放好,这才高声道:“九姑娘,事情要快,迟了令兄的掌毒就排不出来了。”云九回只是微微一笑,竟然没有离开,而且就在云三飘身旁拉开架步,神色冷厉,像是要跟人打架一般。
  田尔耕看的一怔,忙道:“九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云九回也不回答,却转头高声道:“大哥!请出来吧!”田尔耕不由一愕道:“什么?你……”就在他一愕神之间,一块大石后面,缓步走出了一个中年汉子来。田尔耕心头一震,道:“云老大,你是怎么来的?”这中年汉子正是云初飘,他对田尔耕含笑点了点头道:“条条大路通黄山,田领班怎么来的,云某也就是怎么来的。”说着,转脸朝木客孙坚笑了笑,招手道:“请孙老大移驾这边一下,兄弟有要事奉告。”木客孙坚闻言一愕,眯着一双鹰目,森森地凝视着云初飘,那冷刃般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对方的肺腑,看看究竟有什么玄虚……
  云初飘毫不在乎地淡然一笑道:“孙老大用不着这样看我,请你移驾过来,对你们兄弟是绝对有利而无害的。”木客孙坚将目光移向田尔耕,递了个询问的眼色……田尔耕略一思忖,微微把头一点。木客孙坚一摆手,招呼水妖乌元章跟在一起,举步朝云初飘行去,只走到七八尺的距离,便停下来凝神戒备地说道:“云大侠有何指教?”云初飘上前两步,用低得只有木客孙坚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孙老大的﹃乙木真气﹄据说可解﹃黑煞掌﹄毒,是不是真的?”木客孙坚一怔道:“云大侠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云初颢微微一笑,低声道:“在下当然是有用意的,但先得请孙老大坦承见告,在下才能说出来。”木客孙坚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老夫才敢跟他们合作。”
  云初飘喜道:“好极了!那就麻烦孙老大替三舍弟一施妙手如何?”木客孙坚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云大侠是不是睡着了?”云初飘摇头含笑道:“兄弟并非在说梦话,孙老大怎看不出来?”木客孙坚冷冷道:“既然云大侠不是说梦话,老夫就不知阁下怎会突然生出这种奇妙的想头了。”云初飘笑道:“兄弟这种想头,乃是令弟熊老二跟白老三引起的,他两……”话未说完,水妖乌元章已抢着吼道:“他们两个怎样了?”云初飘微笑道:“乌老四别急,他们两位在舍弟们看顾之下,正好好地养神呢!”水妖乌元章一听,不由又急又怒,环眼一睁,厉芒骤射,怒声道:“卑鄙!你……”云初飘双手连摇,含笑道:“乌老四且慢发火,凡事好好商量,发怒最会影响身体的。”
  木客孙坚虽然也是一腔怒火,但他却保持着冷静,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云大侠有此高明手段,老夫倒是佩服得很,但不知阁下是用什么妙法,将他们两个弄倒的?”云初飘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将来问问令弟就知道了。”木客孙坚一面摆手示意乌元章不要乱发脾气,一面冷静的道:“老夫现在就想问他们一声,不知云大侠是否同意?”云初飘含笑道:“当然可以!”说着,撮唇发出了一声呼哨!这时,田尔耕也看出了这边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于是急忙飞掠过来,打算看个究竟……云初飘忙对木客孙坚道:“这是咱们双方的事,最好请姓田的站远一些。”
  木客孙坚霍地转过身子,恰好迎住了田尔耕,冷冷道:“田大人最好还是到那边去照顾着,这边由老夫跟云老大打交道。”田尔耕顿住身形,愕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客孙坚冷冷地摇头道:“到目前为止,还不曾露出什么头绪,但老夫相信,马上就可以分晓了,田大人请吧!”田尔耕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中疑云大起,可是,他对木客孙坚究竟还有几分忌惮,不好过分逼问,只好说了声:“二位小心,不要中了他们钓诡计。”便转身退了回去。
  木客孙坚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火灵熊慎跟金精白天星二人,垂头丧气地被云再飘及云六黐挟持着从一块大石后面转了出来。这块大石,也就是二三两恶原先隐伏的地方,不知怎会被人家发现甚至还落在人家手里?木客孙坚真的是搞糊涂了,他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当下,高声道:“老二,你们是怎么搞的?”火灵熊慎抬头望着他的老大,有气无力的道:“小弟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搞的。”木客孙坚不禁生气道:“什么?你们连怎样落在人家手里都不知道。”火灵熊慎道:“要是知道就不会给人家弄倒了。”木客孙坚一顿脚,恨恨骂了声:“死人!”一转头,望着云初飘,冷冷道:“云大侠的意思是拿这个来要胁老夫替令弟疗治掌毒?”云初飘含笑点了点头,道:“岂敢,兄弟怎敢要胁孙老大,只是请您一施妙手而已。”话声微顿,又低低地说道:“另外还有一档子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木客孙坚一怔道:“还有什么事?”
  云初飘神色一整,道:“洪公公的意思,想请贤昆仲鼎助一臂之力,共取藏珍。”木客孙坚大出意料地一怿道:“他?洪公公他……”云初飘笑道:“他久仰贤昆仲大名,今晚得知贤昆仲在此,所以命兄弟略施狡狯,好与孙老大您仔细商量,奉请贤昆仲参加他的集团,共图财富,万望孙老大俯允。”木客孙坚摇摇头道:“不行!老夫已跟东厂合作,怎好又为西厂效力?”云初飘微笑道:“孙老大聪明一世,怎地这时却糊涂起来了?”木客孙坚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抓住老夫两个把弟,就可以任意要胁了?”云初飘正容道:“非也!非也!孙老大难道不晓得东厂自从魏阉伏法后,田尔耕这班人已成为官府缉拿的奸阉余孽,朝不保夕,根本就已失去了合作的价值,同时,凭﹃黑煞门﹄这几块料,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反观洪公公这边,他仍是名正言顺的宫廷之人,徵聘的高手不计其数,以兄弟的观察,目下在黄山地区意图争夺藏珍的各路人马中,论实力当以洪公公这路最为雄厚,因比,识时务者为绶杰,尚望孙老大三思。”
  这一番言语,说的入情入理,只听得木客孙坚怦然心动,但表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声色地冷冷道:“云大侠说的很有道理,但老夫素来不喜欢在被人要胁的情形下跟人谈任何条件,这一点阁下最好先弄清楚。”云初飘笑着点头道:“是的!是的!孙老大的脾气兄弟早就知道了,如今请费神先将三舍弟治好,兄弟就立即把熊老二和白老三送回,好让贤昆仲仔细商量一下。”木客孙坚略一沉吟,道:“这还差不多。”说着,举步朝躺在地上的云三飘行去……
  这时候,田尔耕就算是个木头做的人也看得出来了,他一声断喝:“孙老大站住!”人随声动,飞掠过来。木客孙坚冷然停步转身,冷冷道:“什么事?”田尔耕道:“你打算替云三飘治疗所中的﹃黑煞掌﹄毒?”木客孙坚冷冷地点头道:“不错。”田尔耕冷然道:“但他是咱们的敌人,孙老大不要搞错了。”木客孙坚沉系道:“可是,田大人也应谅察,老夫的两个拜弟已落在他扪手里。”田尔耕也把脸孔一沉,道:“孙老大请不要忘了咱们间的盟约。”木客孙坚冷冷道:“盟约是一回事,而老夫可不能不为两位拜弟着想,田大人请留步,老夫要替云三侠治伤去了。”说完,也不理会田尔耕是否愿意,转身而去……
  田尔耕大喝一声:“简直欺人太甚,杀!”喝声出口,右手倏扬,一股“黑煞掌”力化作如涛暗劲,疾向木客孙坚背后涌去!木客孙坚冷哼一声,方欲转身接掌,云初飘已从斜里飞掠而至,左手一挥,翻掌击出一股劲厉异常的内家劈空掌力,截向田尔耕发出的那股如涛暗劲,口中大声道:“孙老大请勿与这厮计较,由在下来招呼他。”“蓬”的一声闷响,双方掌力一撞之下,暗劲四散,括得地面上沙飞石走,草根飘上半空,声势十分骇人。田尔耕与云初飘各自倒退了出去,因为云初飘是飞身接掌,比较吃亏一些,是以多退了两步才得站稳。木客孙坚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自顾走到云三飘身旁,蹲下去察看他的伤势去了。
  云初飘一晃身,挡在了木客孙坚的身后,对田尔耕冷冷喝道:“阁下的﹃黑煞掌﹄力还欠些火候,对云某丝毫不生作用,不必白费气力。”话声一落,倏地扬声道:“八妹速下杀手,快!”云八回跟两位哥哥堵住了卜上清等人,眼看云初飘出现跟木客孙坚打交道,便猜到了一个大概,这时一听大哥下令动手,立即双手一扬……谁知,她的玉手刚刚抬起,陡听云四飘急声大叫:“快退!”喝声入耳,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陡觉身侧卷来了一股微带腥味的淙风,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忙不迭一个“金鲤倒穿波”身子一仰,倒翻飞掠而出……可是,已然慢了一步,她的身子才一翻动,突地心神一懈,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原来,出手偷袭的是黑煞真人,他冷眼旁观,已看出木客孙坚与云初飘之间达或了某种勾搭,绝不是仅仅以解除云三飘所中的黑煞掌毒来交换二三两恶的自由那样单纯,因此一面留心云家兄妹的动态,一面心中飞快的盘算了一下,决定暂时放过卜上清这一批人以换取萧翠仙的安全,求取全师而退,然后另谋良策。他心念方定,云初飘已下令动手,毫无疑问地,倘若云八回施展那歹毒暗器的话,卜上清等人为了自保,势必将萧翠仙拿来作挡箭牌,黑煞真人身为掌门师尊,怎能眼看着爱徒骨化形销?于是,黑煞真人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就在云八回刚待抬手之际,悄然飞墣过去,发出黑煞掌力,突施袭击。等到云四飘、五飘警觉而大声疾呼时,已然来不及了,幸亏云八回的轻功极佳,一闻警告便已倒纵闪避,仅仅被黑煞掌力轻轻的扫中一点点而已,可是黑煞真人的功力何等深厚,仅仅这么轻轻一扫,云八回就吃不消了。云四飘、五飘一见乃妹中掌跌落地上,忙不迭双双疾扑过来,一个去扶救云八回,一个挡住了正面防止黑煞真人趁势追袭……
  黑煞真人一掌得手,却没有乘势再来一记,他身形一顿,反而挡在卜上清前面,低声喝道:“还不快将小徒交还,即速撤离!”卜上清先是一怔,随即警悟过来,含笑道:“谢谢掌门人援手,再见!”一面说着,一面已领着挟住萧翠仙的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举步朝这一片乱石堆外面大步行去……黑煞真人“哼”了一声道:“卜三侠!小徒可不能带走。”卜上清笑道:“掌门人放心,兄弟是不会要她的。”二人说话之间,那边的云七飘已怒喝如雷,飞掠而至。卜上清急道:“掌门人注意,来的这一飘也能发出歹毒暗器,速作准备,兄弟先走一步了。”话声一落,身形突然加快掠向乱石堆外……
  黑煞真人双掌齐出,击向飞扑过来的云七飘,一面大声喝道:“松风、清泉快截住他们!”“噗”的一声轻微爆响过处,云七飘打出一把银雨顿时被黑煞真人的掌风震得四散纷飞,云四飘、五飘慌不迭抱起了云八回,飞纵躲避那四散的银雨,只听“嗤嗤”之声不绝,他们原来立脚的地方已化作一片焦土,辛辣的气味触鼻,地上还冒着袅袅白烟。黑煞真人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厉害的暗器,不由为之一凛,双掌再度运足功力准备对方又施杀手。距黑煞真人身后不远,松风、清泉二人已闪身出来,将卜上清等人截住了。
  黑煞真人一面缓缓后退,一面高声道:“尔耕回来,为师有话要对你说。”那田尔耕正与云初飘打得难解难分,一听师父下令退却,当下虚晃一招,纵出圈子,沉声道:“本大人恩师有话吩咐,稍停再战。”云初飘停手冷笑道:“什么吩咐!无非是要你赶快爬蛋罢了。”田尔耕也不理他,自顾飞掠到黑煞真人面前,躬身道:“师父有何吩咐?”黑煞真人低声道:“你的两个师弟恐怕拦不住卜上清,为师要亲自银他打交道,你带着桃红守在这儿,不要让云家的人过来。”田尔耕心念一转,已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遂恭声应是,与萧桃红并肩摆开阵势,守住了门户……
  云初飘本来是打算追杀过去的,但脑筋一动,又把纵起了的身形落回原地,招手命云四飘、五飘抱着云八回过来,一同缓缓后撤,转回了云三飘那儿。这时,云八回已然醒了转来,身子也能动了,因为她仅仅被黑煞掌风扫中了一点儿边,并非实实在在的挨上了,所以只昏迷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不过身子仍觉得有些软弱而已。云初飘不是个傻瓜,目前他并未能完全控制木客孙坚,如果率领众弟妹追杀田尔耕师徒和卜上清的话,说不定会弄巧反拙地逼得对方两帮人马来个联手合作,那时就吃不消了。当然,如果天目四恶及川西三凶能完全被控制了的话,就算黑煞门与卜上清这两帮人合起来也不是对手的,但云初飘可不敢冒这个险,他还得暂时忍耐等候机会才行。这些打算,乃是他用传音之术分别告诉几个弟妹的,这是他们兄妹间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让木客孙坚等人听到的了。
  此际,木客孙坚正自聚精会神,运用本身“乙木真气”绝学,为云三飘袪除体中的黑煞掌毒,川西三凶及水妖乌元章则环立四周,严密防备着…场中的气氛暂时为之一轻,黑煞真人对田尔耕交代完了之后,立即飘身到了卜上清那边,低声道:“卜三侠请暂缓出手,贫道有话要说。”卜上清本已双掌运足功力,正待劈出,闻言,只好闪身让过一旁,转头道:“掌门人有何见教?”黑煞真人低声道:“今晚这个局面,变来变去竟然变得让云家几个小狗占了优势,真是出人意料,卜三侠有何打算?”卜上清笑道:“兄弟是采取三十六计的上计,谅掌门人亦必有同感吧!”黑煞真人道:“话是不错,但贫道认为如果卜三侠能放弃这条上计,与贫道师徒联手,则消灭那几个小狗根本不成问题的。”卜上清低声道:“可是掌门人莫要忘了还有天目四恶跟川西三凶似已投靠过去了,十六比九,恐怕很难胜得了呢!”黑煞真人轻笑道:“所以贫道的意思就是要赶快采取行动,趁四恶、三凶尚未完全被云家兄妹控制住的时候给他们一下致命的打击,贫道敢保证,四恶跟三凶自然会见风转舵,又投到咱们这边的。”卜上清摇头笑道:“兄弟人单力薄,不敢冒这个险。”
  这时云初飘已然看出了黑煞真人跟卜上清打交道的用意,不由心下一阵紧张,他怕的就是这个,自然不肯让他们谈栊了的,当下,一掠上前……田尔耕晃身澜住道:“云老大是不是歇息够了,想要跟本大人继续分个胜负?”云初飘也不理会,自顾扬声道:“掌门人何必跟卜老三噜嗦,一掌把他劈了不就得了?”黑煞真人被卜上清一口拒绝合作,心中正在气恼,闻言更加不舒服,霍地旋身,沉声喝道:“劈了他,你们好来捡现成收拾我们是吗?”云初飘陪笑道:“在下怎敢?在下只是看不惯卜老三的那副嘴脸而已,如果掌门人把他劈死,逮住了两个妞儿,在下诚恳地代表洪公公,欢迎东厂与西严携手合作,共图财富!不知掌门人意下如何?”黑煞真人“嘿嘿”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贫道是三岁的娃娃,会相信你的诚意?算了吧!这一套休想说得动贫道。”云初飘正色道:“在下的确是一番诚意,还望掌门人三思。”黑煞真人摇头道:“没有什么好思的,待贫道与柳林四圣联上了手,那时就要你们云台九剑好看。”
  云初飘阴沉一笑道:“如果掌门人见拒的话,恐怕黑煞门将不可能跟柳林四圣有什么联手的机会了。”黑煞真人变色道:“你这是在威胁贫道?哼!凭你们兄妹九人,就算再加上孙老大他们,也休想堵得住贫道师徒。”说着对田尔耕一摆手,沉声道:“把他好好堵住,为师要跟卜三侠谈谈。”话声一顿,转头对卜上清道:“卜三侠!你想通了没有?目下情势,合则两利,分则……嘿嘿!不是贫道故作危言,实在不大乐观呢!”卜上清略一沉吟,道:“兹事体大,兄弟不敢作主,得回去跟柳老大他们商量一下。”黑煞真人道:“那是以后夺宝时的事了,眼前卜三侠何妨先跟贫道联手,收拾了这几个可恶的小辈再说。”
  本来,卜上清是可以假作应允,借黑煞门之力,联手先消灭了云台九剑部份力量,然后才溜之大吉的,可是,他们柳林四圣就是因为性情古板固执得很,处处都要守君子之风,尤其说过的话从无反悔,所以,和黑煞门联手的事,他可不能随便答应。同时,他也深知黑煞真人最是狡猾奸险,坚要找他联手收拾云台九剑,主要原因乃是想拖他下水,以达成拉拢柳林四圣的目的。黑煞真人见卜上清沉吟不语,又急急开口道:“时机紧迫,卜三侠无庸多虑了。”卜上清抬目笑道:“要收拾他们随时都有机会,何必一定要在今晚?”黑煞真人心中懊恼,暗骂卜上清这老滑头,就是不肯上钩,正打算用什么法子再逼他一逼的当儿,云初飘又口了。
  云初飘这次的开口可就较之刚才严重得多了,他沉声道:“掌门人不要白费时间了,洪公公还在等着您的答覆呢!”黑煞真人一楞道:“姓洪的太监已经来了?”话声一落,陡听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呷呷呷呷”地从一块巨石后划空传来,入耳之下,难听已极。这正是不公不母的太监们特有的声音。黑煞真人和卜上清等人都不禁循声望去,但见巨石后面随着笑声转出三个人来,正是洪公公跟公孙梦龙,另外还有个白脸无须的汉子紧随二人身后。路金花和欧阳乐贞瞧的大为惊奇不止,两人心中暗叫道:“奇怪!这两个家伙不是被方衣制了穴道的吗?怎会跑到此地来了,莫非被制的穴道已解开了?是谁替他们解开的呢?方衣呢?难道……”自从云初飘等四兄弟现身,路金花和欧阳乐贞就感到奇怪和担心,如今又见了洪公公和公孙梦龙也来了,当然就更加惊奇了,不但是惊奇,而且更为方衣的安危而耽心起来。的确,她们想到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原来方衣在树林中被云九回掷剑刺伤,又不见了路金花跟欧阳乐贞二人,他只好忍痛用手按住伤口拚命狂奔,先逃得性命再说了。他逃出了树林,奔行了没有多远,云初飘已带了云再飘、六飘、七飘从后面追上来了,这时候,方衣的胁间伤口仍在不断的冒着鲜血,血腥气味在夜间清新的空气里显得特别浓厚,所以云初飘他们毫不费力便跟踪追上了。衣本来是有金创药的,但当他失陷在天南三煞手中时,被脱的赤条条地,所有的衣物都被没收去了,以致这时候只好咬牙硬忍了。疼痛虽然椎心刺骨,但他还可以经受得了,可是那不断流失的血液却使他的身子很快就虚弱下来。自然真气也大量地消散,他已不能像平时一样的提气施展轻功提纵术了,这时候他的奔行速度,只不过比平常人略为快了一些而已,因此,很快就为云初亲追了个首尾相连,距离已不足三丈了。
  云初飘在后面眼看方衣踉跄奔行的样子,就知道他已支持不了多久了,心中不禁大为兴奋,口里得意地笑喝道:“方大侠!你要停下来歇歇了,否则就得麻烦咱们弟兄把你抬回去啦!”方衣这时已经是两眼金星乱迸,耳中一片“嗡嗡”之声,根本就听不清楚云初飘在说些什么,他的一颗狂跳的心好像就要从口腔里蹦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快逃!然而,念头毕竟是敌不过现实的,他的身子已经软弱到无法支援的田地了,此刻,他的两腿已不是在跑,而是在一步一步的拖了。云初飘一掠上前,伸手便去抓方衣,口中得意的大笑道:“方大侠,在下来扶你一把。”谁知,他手刚伸出,话声犹未了,“砰”的一声,?方衣竟然直挺挺的仆倒在地上,顿令他这一手抓了个空。
  云初飘一怔,忙刹住脚,嘿嘿笑道:“荒山野地怎好歇息呢?在下抱你回去享受一番招待吧!”说着,便要弯下腰去把方衣抓起来……谁知,他腰还未弯,手还未伸,眼前突地人影一晃,一条黑忽忽的瘦长影子,已像个幽灵般静静地站在方衣的脑袋前面了。云初飘不由一惊,忙后退了一步,定睛朝这条黑色的人影望去……这条黑色人影的确只是条黑色人影,因为他从头到脚被一袭长可及地的黑布罩子罩住,只能分辨出是个人影,而不能看得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部一双从黑布罩子上的两个圆孔露出来的目光,竟是如此冷厉森寒,就像两把锋利的箭镞,彷佛要刺穿每一个面对着他的人的心一般。云初飘的目光与这一双冷厉森寒的目光一触之下,立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头一阵檩栗!
  这时,云再飘等人也相继来到,云初飘胆气顿壮,乾咳了一声,目注那黑色人影道:“你是谁?”黑色人影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这种态度,很明显地不是个怀着善意而来的,云初飘当然听得出来,他又退后了一步,暗自运功戒备,一面低声吩咐云再飘等人分散开来,采取了最有利的攻击位置,随时准备出手……黑色人影眼看云家兄弟的行动,也不去理踩,自顾弯下腰伸出长长的手臂将方衣拨翻过来,成了仰卧的姿态,他那两道森寒的目光,落在方衣胁下的伤口上……云初飘见三个弟弟都准备好了,暗自盘算已可立于不败的地位,虽然这黑色人影的眼神过于凌厉,显示着一身深湛的内功,但弟兄四人联手,大概也不会输到那里去,此际,看到对方的举动,更加表明了是为方衣而来的,遂沉哼了一声,冷冷问道:“尊驾果真是为了这姓方的而来?”
  黑色人影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人已蹲了下去,从怀中掏出一颗丹丸,塞入了方衣的口中。云初飘怫然道:“尊驾怎不说话?你要救这姓方的?”黑色人影这回更是连头都懒得点了,对云初飘的问话,根本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接连着从怀中又取出一只小磁瓶,拔开瓶塞子,在方衣的伤口上洒下一层粉末。云初飘怒喝道:“尊驾要救这姓方的,须问云某兄弟肯不肯。”黑色人影充耳不闻,理也不理,洒好了粉末,眼见血马上就止住了,这才把小磁瓶放进怀里,双手一抄,竟然将方衣抱了起来……云初飘勃然变色,大喝道:“尊驾要走?”黑色人影仍不开口,却用行动答覆了云初飘的话,他身子一转,举步就走……云初飘怒喝一声:“站住!”当然,他这一声喝叫是不会发生作用的,他自己大概也明白,是以他喝声出口,左手一扬,身形疾欺而上,长剑猛向黑色人影的背上刺去…
  他话出口,黑色人影果然没有听话站住,等到剑出手了,他才又是一声大喝:“转身接剑!”这一手的确狠毒绝顶,如果黑色人影真的转身接剑,那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胸膛往剑尖上送去,但如果是不转身的话,背上又没长眼睛,怎能躲得过这来势如电的长剑?云初飘自觉已经十拿九稳的了,眼看黑色人影并无转身的意思,心中冷哼了一声,口里大喝一声:“着!”剑势突然加快,发出隐隐风雷之声。谁知,这凌厉绝伦的一剑疾刺之下,竟然刺了个空,剑尖距离黑色人影的后背还有一尺多远,剑势已尽,没有够得着。那是因为黑色人影的前行之势,步子突然加快了的缘故,他好像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样子,就着加快的脚步,飞掠而去……
  云七飘正好就堵住在这一方,也双手齐扬,打出大蓬银雨,口中大喝道:“这是鬼门关,阁下!”照理说,那黑色人影奔行得这样迅急,云七飘打出的银雨又是劲疾无比,两下相对简直连一丝空隙都没有,应该是银雨飞洒之下,黑色人影立即倒地才对。可是,却大出云家兄弟意料之外!那黑色人影的身子不知怎地突然一顿、一飘,竟然像个毫无实质的幽灵一般,神奇地在银雨洒落的一刹那,斜飘出去,更从云七飘与六飘的空隙间一闪而过,飞掠入荒野中……云初飘是紧跟着黑色人影攻击的,黑色人影这一神奇移开了位置,使得那大蓬银雨,猛朝补上位置的云初飘洒落。这一下,可将云再飘等三弟兄吓惨了,三弟兄奋不顾身地一齐飞扑上前,六只掌猛地一推,劈空掌力汇成一股巨大洪流,从下而上,卷向那大蓬银雨……云初飘更是心胆俱裂地一咬牙,仆身倒地,一连几个急滚,直滚出两三丈之遥,才得脱离了险境。
  “蓬”的一声,那大蓬银雨被云再飘三弟兄发出的掌力卷住,飞上了半空,远远落在一丛杂树荆棘之间,光焰一闪,一片广达五六丈方圆的杂树丛登时白烟直冒,顷刻间化为乌有。云初飘一跃而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几兄弟惊魂乍定,忙睁眼四下张望,那条黑色人影已然不知去向了。云七飘凛然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大哥与他面面相对,不知可曾看出一点来历吗?”云初飘摇头道:“他连话都不会说,怎摸得到是何来历?若就他的眼神看来,其功力之深厚,只在咱们之上,而绝不比咱们差,甚至较柳林四圣犹有过之。”云再飘道:“当今武林之中,身具这样高深功力的人已没有几个了,咱们想想或许能猜出个谱来。”云初飘办了皱眉头道:“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了,方衣这一逃脱了,咱们可说是机密尽泄,完全被他摸清了底去,如今咱们是继续追搜或是回去告知洪公公,大家商量个对策,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云再飘想想道:“郝家伙已不知去向,血腥味也没有了,咱们往哪儿追去?何况就算追上了,咱们恐怕也不是那家伙的敌手,小弟的意思不如赶快回去,跟洪公公商量商量的好。”云初飘想想道:“二弟之言也有道理,老六老七的意思怎样?”云六飘跟七飘自然是同意回去了,于是,兄弟四人转过头来,齐展身形,赶返小镇的客店去了。他们回到店中见到了洪公公,一问之下,才知云三飘这一伙还不曾回来,当下就把方衣被人救走的经过跟洪公公说了。洪公公听得直皱眉头道:“想不到人是愈来愈多,而且一个比一个扎手,藏珍尚未出现,大家已杀得天翻地覆,真是……”话声微顿,突然目注云初飘道:“你说那像伙浑身都是黑的,当时有没有发现一个浑身都是白的人影?”云初飘摇头道:“咱们可没注意到,但黑夜中白色的东西很显眼,如果有的话,恐怕不会逃得过咱们的目光的。”话声一顿,怀疑地反问道:“听公公话中之意,莫非认为邡家伙是黑白双判中的黑衣鬼判?”洪公公沉吟道:“黑白双判是形影不离的,但你没见到白的人影,似乎又不像,唉!但愿不是这两个老怪物才好。”
  云初飘不以为然的道:“这两个老怪物已有许多年不曾在江湖出现了,不是传说已经被打下泰山一处绝谷,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吗?”洪公公喟然道:“江湖武林中怪事很多,有些事连亲眼见了都作不得准,更何况是传闻呢!”云初飘默然了半晌,才道:“不知公公对这事有何打算?”洪公公摇摇头,道:“反正咱们的行踪早就漏了,多一个方衣知道也不要紧,倒是令弟妹他们还未见回来,不知……”话犹未了,屋上突然传来哨卡的急报声:“公公快出来看,空中发现旗花信号。”洪公公跟云初飘心头一震,同时晃身飞出堂屋,掠上了屋顶,果见西南方的夜空中,一大蓬紫色的火花正在爆散开来,却不知是那一帮人的信号。
  云初飘略一计算方位,不禁大惊道:“不好!恐怕舍弟他们那边事情有变化了,在下得赶去看看。”话声一落,人已飞纵下地,急声道:“老二你们快出来,跟我去看看老三他们怎样了。”洪公公也跳了下来沉声道:“云大侠稍安并躁,信号既不是令弟所发,显见令弟妹这时正占上风,对方才发信号求援的。”云初飘不安地说:“纵然如公公所料,愚弟兄更应在对方援兵未到之前赶了去,否则的话,舍弟们仍将要吃亏的。”洪公公点头道:“有道理,那历,咱们就全体出动,瞧瞧那是何方神圣也好。”说着,就要下令爪牙们集合……云初飘忙道:“公公和公孙大夫已被姓方的制住了穴道,怎能……”洪公公笑道:“那小子的制穴手法真绝,咱家与公孙大夫一样只剩下半截身子能动,光是走走路倒不成问题,咱家要亲自去瞧个明白。”云初飘迟疑地说道:“可是……时间上恐怕……”洪公公抢着道:“不成问题,贤昆仲先走,咱们随后就到,仍照平常的暗号联络就行了。”
  云初飘当下也同意了,于是带着三个弟弟先行出发,朝着那升起旗花信号的方向赶去……他们到得正是时候,出其意地就将火灵熊慎和金精白天星制住了。没有多久,洪公公也率了爪牙赶过来,他一见对手竟是东厂的人马,鈃时吓了一跳,等到把场中的情势弄清楚之后,便立刻秘密传令要云初飘去拉拢田尔耕这班人马,以壮声势。洪公公缓步走到云初飘身旁对黑煞真人点头笑道:“掌门人久违了,多年不见掌门人,仙颜如昔,想是道行又增进了不少,当真可喜可贺。”黑煞真人微微颔首算是还礼,沉声道:“贫道从不与宫廷之人结交,阁下的话简直莫名其妙,贫道不敢拜受阁下的祝颂,请收回去。”洪公公笑道:“掌门人虽然不喜与宫廷中人结交,但咱家都是对掌门人钦仰已久,倒极愿与掌门人结交呢!”
  说着,脸一偏目光落在田尔耕身上,点了点头道:“田领班不在京中当差,却跑到这黄山地区来,敢情也是对建文藏珍有兴趣了?”田尔耕冷冷道:“岂敢!公公应该说是九千岁殿下有兴趣才对。”洪公公冷笑道:“田领班真会说笑话,这时候还拿出姓魏的招牌来唬人?就凭你这句话,咱家就可以办你个砍头灭族的罪名。”田尔耕也还了他一声冷笑道:“你少狂,奉圣也快了,你等着吧!”洪公公嘿嘿笑道:“那是以后的事,至少在目前咱家还有权办你。”田尔耕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公孙梦龙乾咳一声,抢着道:“田领班,这不是斗口的时候,洪公公说的是实话,你应该明白,所以你还是快跟令师商量商量的好。”田尔耕略一沉吟,心中暗自盘算,师父所邀请的帮手到现在还未赶来,论实力的确是比西厂差上一筹,最气人的是天目四恶顺风转舵,靠到那边去了,当然,今晚要全身撤退仍是不成问题,只是白忙了一阵,半点收获也没有,实在有些想不过……他心念电转,委决不下,遂将目光朝乃师望去……黑煞滇人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想法,正也将目光朝他望来,四目相对之下,师徒间立时有了决定。
  卜上清冷眼旁观,已然看出这对难师难徒的心意来,当下暗忖道:“使他们狗咬狗的指望是不可能实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想着,朝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一使眼色!路金花早就蓄势以待了,她猛然一声娇叱!双手举起萧翠仙突起发难,疾向松风、清泉二人砸去。欧阳乐贞紧跟着路金花,随时准备出手接应。卜上清呵呵一笑道:“诸位好好的谈,老夫失陪了。”笑语之声出口,人已倒掠而起,紧贴着欧阳乐贞的背后而去。他倒掠而走是有用意的,因为他要断后,他可不愿意使背后挨上人家的攻击,是以必须倒掠而行,谁知,黑煞真人竟然大方地没有出手攻袭,只冷哼了一声,身形疾如闪电的一晃,奇快无比地绕了个半弧,竟然抢到前面去了……
  路金花刚刚利用萧翠仙的身子逼退了松风、清泉二人,身形再起,正待乘隙突围而逃之际,突见面前人影一晃,一股微带腥气的寒风已然卷到,同时,耳中传来黑煞真人的一声沉喝:“退回去!”在黑煞掌力迎面卷到的情况下,路金花怎敢不退?忙一顿去势,慌不迭脚跟用力一蹬,倒掠而回。卜上清骤见黑煞真人不向自己出手反而晃身绕向前面时,心中顿然醒悟,不由暗骂自己太过糊涂,竟忘了萧翠仙乃是这老杂毛的门人,根本就不怕黑煞掌毒,老杂毛自然不须顾虑到投鼠忌器这一层,可是路金花……这时路金花已被黑煞掌力逼得倒退回来,卜上清那敢怠慢,身形疾转,绕至路金花身前,恰好将黑煞真人挡住。黑煞真人身形一顿,双掌作势推出,口中冷冷道:“咱们的事还未谈好,卜三侠你不能走。”卜上清凝功戒备,呵呵一笑道:“等你们谈好了,兄弟就走不了啦!还是早些回去睡觉的好。”黑煞真人恼道:“你少装疯,贫道是说刚才你我之间的谈话。”卜上清正色道:“兄弟不是告诉过你,要回去问问柳老大的意思吗?”黑煞真人摇头道:“不行!洪公公他们要立等回话,所以贫道必须要卜三侠你马上决定。”
  卜上清冷笑道:“那阉狗等的是你掌门人的回话,与兄弟何干?”黑煞真人沉声道:“怎么没有关系!你卜三侠如果拒绝与贫道合作,贫道为了保全实力,不作无谓牺牲,那就只好跟他们携手了。”卜上清哂然道:“想不到堂堂一派的掌门人,竟也害怕一头阉狗,嘿嘿!掌门人如果投靠过去了,黑煞门可就八辈子翻不了身,霉到外婆家去了。”黑煞真人居然神色自若,腯上连红都不红一下,哼了一声道:“识时达势,见机行事,权变之道非古板执滞如你们柳林四圣几个老顽固搞得通的。”的确,这几句话才是黑煞真人的良心话,他倒不是当真想要跟西厂的人合作,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互相利用而已,他仍然念念不忘要在柳林四圣身上打主意的。
  卜上清冷笑一声,道:“好个识时达势,兄弟今晚才知道掌门人也是满腹经论呢,既然如此,掌门人还不快些过去投怀送抱,便待何时?”黑煞真人脸色一变,变得极为诚恳地道:“卜三侠用不着激将,贫道坚持要跟您商量,乃是为了敬重柳林四圣的贤声,不忍见卜三侠你毁在此地,贫道这点心意,难道卜三侠你竟不谅察吗?”卜上清一抱拳,笑道:“掌门人盛意,兄弟先谢了,请让路吧!”黑煞真人脸色又是一变,正待开口之际,那边已传来洪公公的怪腔调,阴阳怪气的叫道:“黑煞掌门人!你跟卜老三谈了这半天谈的怎样了?咱家的脚可站酸啦!”敢清这奸阉望见黑煞真人跟卜上清有说有笑的,心中就是嘀咕着害怕卜上清被黑煞真人拉去了,那时,柳林四圣自然跟黑煞门合作了,那样一来,对夺宝之事就得大伤脑筋了,因此,他要趁早使用压力才行。
  黑煞真人当然也明白奸阉的打算,于是乘机利用这压力加在卜上清身上,匆匆回了洪公公一句:“马上就好,请公公多耽搁一下。”话落,转对卜上清沉声道:“时间不多了,请卜三侠你立作决定。”卜上清毫不在乎地笑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兄弟是不能作任何决定的,掌门人如果真有提携兄弟之心,那就应该让兄弟回去跟大伙儿商量一下才对。”黑煞真人不耐烦地道:“不行!非要马上答覆不可,否则……”话未说完,神色忽地一变,倏然住口,目光凌厉地四下扫去……卜上清等人诧异地跟着黑煞真人的目光瞧去,只见洪公公身后一名白脸无须的汉子,正高举双手,四下乱招,顿听衣袂飘风之声大作,飕飕飕的从四周的乱石后面,飞纵出十多条手执兵刃的大汉,把这块小小的空地堵得水泄不通。敢情西厂的全部人马都到齐了!
  这时,木客孙坚也将云三飘所中的黑煞掌毒治好了,云初飘倒遵守诺言,放了火灵熊慎和金精白天星,天目四恶眼见西厂人多势众,自然而然也就答应合作了,他们答应了,川西三凶更是没得话说。这样一来,黑煞真人心念电转之下,觉得就算卜上清等三老少肯联手的话,也未必就能安全突围撤退,当下沉声喝道:“尔耕过来!跟松风、清泉把这两个女娃拿下。”吩咐完了,双掌陡地一扬,阴森森的道:“卜三侠!贫道只好得罪了。”蓄势已久的黑煞掌力随着话声狂涌而出,直向卜上清击去……卜上清适才跟黑煞真人面对面的虽然有说有笑,但早就将真气遍布四肢百骸,以防对方突施煞手,是以一见黑煞真人翻了脸,也就毫不客气地双掌一推,笑道:“掌门人何必谦逊,早就该动手了。”他的穿云掌力是武林一绝,号称穿云,威力岂同小可,这双掌一推之下,顿时罡风怒号,咆哮如电地直撞入阴柔森冷的黑煞掌力之中。
  “噗”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嘶嘶”怪啸之声大作,一刚一柔雨种内家劲力一触之下,竟是半斤八两,各不相让,只激荡得劲风四逸,汇成一股气旋,刮起了地上的沙土飞上半空。黑煞真人与卜上清各退了一步!两人轻叱了一声,四手齐扬,同时上步欺身,再度较量……另一边,路金花和欧阳乐贞也跟田尔耕三师兄弟动上了手,可是,她们在黑煞掌力攻击之下就显得不行了。虽然田尔耕和松风清泉等人的功力不及黑煞真人深厚,不能以劈空掌力发出伤人,但相反在路金花与欧阳乐贞也不能运起护身真气来保弃四肢要害,因此,她们就必须避免为对方击中,这样一来自然就显得束手缚脚,施展不开了。幸亏田尔耕等人志在生擒她们,因此,出手都不太重,两位姑娘才能勉强自保,虽落下风而不会马上落败遭擒。
  卜上清与黑煞真人这时正杀得难解难分,黑煞掌对穿云掌,这两种号称武林一绝的奇学,在两人尽力施展之下,直瞧得洪公公目瞪口呆,心头暗凛,云台九剑与天目四恶等人更是全神贯注,目不暇给。围堵在四周的十多个西厂爪牙,几曾见过这般精彩紧张的搏斗,因此不约而同地,不知不觉地移动脚步,齐朝斗场这边挤过来……在这片乱石堆的外面,漆黑的山野里正有无数人影,像幽灵一般迅速地接近乱石堆,然后散开,隐伏……这时,路金花跟欧阳乐贞已是汗流狭背,气喘呼呼,出手的招式也是只守无攻,眼见支援不了多久了。欧阳乐贞喘着叫道:“卜爷爷!咱们要拚啦!”卜上清力斗黑煞真人,自知也是无法取胜,闻言一咬牙道:“好!拚就拚!”说着,一连两掌狠攻,将黑煞真人逼退了两步,乘隙掠到了二女身边,双掌疾挥,一轮猛扫狠劈,顿时,穿云掌力发似狂涛,立将田尔耕等三师兄弟震退开去。
  黑煞真人先前听卜上清说要拚命,还以为他有什么狠着要使出来,没料到竟是以进为退,以致一时失算,被他窜过去跟两位姑娘连手上了,当下,掠身过去,厉声道:“师对师,徒对徒方算公平,卜三侠你不和贫道对手,却跑到这边来欺负小徒,是什么意思?”卜上清笑道:“拚命啊!兄弟刚才不是说过了?”黑煞真人怒道:“就算拚命也应找对象,怎能乱来?”卜上清笑道:“既然拚了,就管不了这许多啦!兄弟还有一手绝招,必须到这边来才可以施展的,掌门人你瞧……”笑语声中,突地一把抓起萧翠仙,笑道:“这是兄弟的兵刃,名叫双脚女娃,谅你掌门人也难以抵挡得住。”笑声一顿,大喝道:“金花、小贞!你们先走,爷爷来断后。”
  路金花跟欧阳乐贞就在这几句话工夫,已经喘过一口气来了,闻言,应了一声,一同举步,往石堆外面走去……卜上清双手紧紧握住萧翠仙的一双足踝,将她高举在身前,自己则紧贴着两女缓缓后退……黑煞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咬牙道:“姓卜的!尔这样做法算什么侠义道,简直连狗熊都不如,快把她放下来,与贫道决一死战。”卜上清一边退,一边呵呵笑道:“什么狗熊英雄?活得下去就是英雄,死翘翘就成了狗熊啦!掌门人少来这一套,再见!”黑煞真人空自怒发冲冠,却硬是不敢施展煞手,恐泊萧翠仙首当其冲的遭了殃!他不动,田尔耕和松风、清泉更是不敢乱来了。
  眼看着卜上清等人就要接近西厂这班人的包围圈,洪公公蓦地扬声怪叫道:“黑煞掌门人,你再不阻止老匹夫的话,他们只要进入咱家部属的范围,咱家就耍下令攻击,那时可顾不了令徒的安全了。”这番话说的也有道理,西厂的人与黑煞门非亲非故的,当然不会为了顾及萧翠仙的安全而束手缚脚的了。萧桃红姐妹情深,怎能眼看着姐姐如此窝囊的牺牲了,当下,一掠到了黑煞真人身旁,急声道:“师父!快想个法子救救翠仙才好,否则……”黑煞真人沉哼了一声,吓得萧桃红登时一窒,不敢再说下去,田尔耕却挨过来低声禀道:“师父!目前情况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先保着卜老贼冲出重围以换回翠仙师妹,以后再说,二是与西厂合作,拚着不要翠仙,擒下卜老贼……”
  萧桃红尖叫道:“不!不!田师兄不能这样。”说着,转对黑煞真人,急惶地叫道:“师父!你千万别听田师兄的第二个办法。”黑煞真人脸孔一沉,一摆手,低喝道:“乱嚷什么?也不怕丢人?听为师安排。”将萧桃红喝住了,立即对田尔耕急急地低声吩咐道:“咱们不与西厂合作,不必理会翠仙了,擒下卜老三等人,立即随为师突围,另谋良策。”田尔耕低应了声:“是!”立即转身把话传给了两个师弟,随着黑煞真人朝卜上清等人疾扑过去。萧翠仙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萧桃红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心中一阵急痛,哀声叫道:“不!师父求求您,别伤害翠仙姐……”她一面哀叫,一面脚步踉跄的奔了过去,要尽最后一分力量,打算感动她的师父,救她姐姐一命。
  她的哭叫声听在卜上清的耳中,不由他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当下,一面加快退走的速度,一面低声吩咐路金花和欧阳乐贞道:“黑煞老贼要乱整一通了,快全力准备一拚。”话声甫住,黑煞真人已当先扑到,大喝道:“姓卜的!这是最后警告,再不放下小徒,贫道就要玉石俱焚了。”卜上清呵呵大笑,也不答话,双手一抡,将萧翠仙当作兵刃,“呼”的一声朝黑煞真人疾扫过去。萧翠仙但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似乎要夺腔而出,只惊叫了一声“师父”!便昏厥过去了。黑煞真人本来是咬牙切衡地双掌一扬,准备劈出去的,可是,当萧翠仙的那一声惊叫钻进了他的耳中,不由登时心头一软,双掌劈出之势微微一顿,身形倏然退了半步,让了开去。
  卜上清一招逼退了黑煞真人,低喝一声:“快走!”黑煞真人一横心,厉喝道:“走!走得了吗?”喝声中,身形再度疾扑过去,双掌一扬厉喝道:“姓卜的接招!”卜上清冷笑一声,双脚柱地如桩,横托着萧翠仙往上迎去,本身的穿云掌力却已贯注在萧翠仙的身上,诚心要给黑煞真人一个难堪。因为,当黑煞真人一掌劈下,萧翠仙固然免不了肉绽骨裂之厄,而黑煞真人则会在穿云掌力反震之下,多少要吃些苦头。眼看着师父掌劈徒弟的惨剧立即就要发生之顷,萧桃红在后面心胆俱裂地尖叫了一声:“姐姐!”人已“噗”地昏倒了。与她那一声尖叫的同一刹那,乱石堆外面,陡地响起了一声惨叫!︱“啊!︱”这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划空传来,顿令场中的人为之一凛!黑煞真人的一双巨灵之掌顿在半空,劈不下去了。卜上清手中的萧翠仙的身子刚好在距离她师父的掌下不到一尺之处,停住了。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一齐扫向惨叫声发出的地方。
  洪公公更是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冯海、尹东!快去瞧瞧,好像是周大通的叫声,可能出事了。”话声一落,立有两名大汉应声腾身而起,就要往惨叫声音发出的方向纵去,却突然被一声沉喝喝住了。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不用去瞧了,那位周大通的确已出事了。”洪公公心头一震,厉喝道:“什么人?”那低沉的声音怪声怪气地道:“收买人命的人。”说了等于没说,凡是今晚在场的,哪一个不是收买人命的人?洪公公“哼”了一声,又沉声喝问道:“阁下是冲着谁来的?”那低沉的声音“嘿嘿”笑道:“冲谁都行,谁我都冲。”洪公公又是一哼,正待开口,黑煞真人已忍不住扬声道:“贫道乃黑煞掌门人,阁下说话最好先考虑一下。”那低沉声音“嗤”的一声哂笑,揶揄的说道:“掌门人远离衡山,来到黄山,那就是黑煞变白煞,只好准备归位了。”
  这时,在场之人无论正邪都是一般地心念电转,暗暗忖度这个隐在暗中的人是何来路?的确,到目前为止,发话的人只有一个,照理说,就算他长的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对这么多的武林顶尖高手出狂言,一若已十拿九稳地掌握着众人的生死。那么,很明显地就不只他一个人了,可是,问题又来了,他一共有多少人呢?是些什么人呢?现在都埋伏在哪儿?川西三凶的老大宋锺眼珠乱转了一阵,突然朝两个弟弟一使眼色,这个眼色的涵义,旁人是绝对看不懂的,宋宾跟宋桑却是暗暗点头会意了。就在众人心中猜度之际,川西三凶突然同时采取了行动,三弟兄齐声大喝:“龟儿子!格老子把你捞出来看看是啥玩意。”喝声中,三人身形齐地飞掠而起,直朝那低沉的声音发出之处疾扑过去……
  川西三凶这种突然的行动,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当时竟没有一个人出声或是伸手拦阻,也没有任何人表示些微的意见,就是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望着……这其中最急的就是天目四恶的木客孙坚了,他好不容易将宋家兄弟收服了作为这项争夺藏珍的一股本钱,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可是,不能也没办法,他同样地是出乎意料之外,想拦也搁不住,只好同其他的人一样,呆立着,瞪着眼睛望着……就在川西三凶身形一动之际,那低沉的声音陡地一声断喝:“射!”“卡卡卡!”三声机簧锐响过处,锐风突生,三九二十七支弩箭如飞蝗般朝川西三凶攒射过去,那撕裂空气的啸声,闻之令人头皮发炸……
  发射弩箭之人以及场中群豪,都认为川西三凶这下子可完蛋了,三弟兄不变成三只刺蝟才怪,谁知事情却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川西三凶的身形刚一起,还不曾等到那低沉的声音下令发箭,却陡地身子一翻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紧接着骨碌碌的一滚,各自滚到一块巨石后面去了。那三丛密似飞蝗的弩箭,以一发之差,擦着川西三凶的衣服,“察察察察……”的飞射入丈远以外的泥土里,空自射得飞沙走石,却是半个人也不曾伤着。
  那洪公公乍听匣弩的绷簧声响,登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急声叫道:“各人就地掩蔽,快!”叫声中,他本人已一仆倒地,一个翻滚,窜到一块巨石后面去了。在场之人更是不敢丝毫怠慢,各自觅得藏身的巨石,闪电般一阵乱窜,刹时间躲得乾乾净净。那下令发射箭之人似乎未曾料到洪公公的反应会如此敏捷,不由“咦”了一声,嘲弄地笑道:“算你们缩得快,嘿嘿!老夫就跟你们耗着吧!”洪公公躲在石后,怒声骂道:“钱两仪!又是你这老狐狸,你出来,咱家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把你剉骨扬灰,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尽管他骂得够狠够辣,可是,对方都是毫不在乎,仍然是那样低沉地缓缓说道:“洪太监请不要乱骂,以免有失身份,况且老夫不是钱两仪,你就算把嘴巴都骂破了都没得关系。”
  洪公公“哦”了一声,诧道:“你不是钱两仪?你是……”躲在另一边一块巨石后面的卜上清却“呵呵”一笑,接口说道:“原来是赵大兄,喂!你是怎么搞的?竟连我卜老三也算在里面了。”那低沉的声音歉然道:“哦!原来三先生也在这儿,兄弟倒不曾注意到,真是万分抱歉,待一会再当面给三先生请罪。”卜上清笑道:“请罪倒不用了,只吩咐你的人一声,让我出去就行了。”那低沉的声音没有回答,似是在考虑什么……洪公公却猛地吼了起来:“赵大?你是赵大圣!好啊!连你这笑面虎也来了,快滚出来,让咱家好好的瞧瞧你究竟有几个脑袋,居然造起反来了。”那低沉的声音爽然地笑道:“到底还是让你这不公不母的猜出来了,算你聪明,可是,目下不是见面的时候,要等你快咽最后一口气之时,你自然可以见到老夫了。”洪公公怒道:“咱家这番出京南下,就是奉了圣旨要查究你们这些骄兵悍将,哼哼!有种你就碰咱家一根汗毛试试看,不抄你家,灭你的族才怪!”那低沉的声音哂然道:“我的老公公!你这些话早几天说出来还有几分臭味,嘿嘿!今天放了出来,可就连臭都不臭了。”
  洪公公“哼”了一声,怒喝道:“好!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好了。”那低沉的声音笑道:“这也难怪,你偷偷溜出京来,对京中的事自然不清楚了,老实告诉你吧,你的靠山奉圣夫人那老妖精也跟魏忠贤一样垮台了,现在你也是朝廷通缉中的余孽份子,你还神气个屁。”洪公公听得心头大震,惊凛失色!当然,自从魏忠贤论辟之后,与他狼狈为奸的西厂主持人奉圣夫人也就岌岌可危了,她的垮台乃是迟早的事而已,洪公公久处宫廷,自然看得很清楚,只不过没料到会这样快罢了。洪公公这一趟南下夺取藏珍,也是他打的如意算盘,要趁奉圣夫人还在掌权的时候,大大捞一笔横财,以备一旦这靠山垮了,好仗以另起炉灶。这下子可糟了,藏珍尚未到手,靠山竟然先垮,此后师出无名,不能拿这块大招牌唬人了,得靠自己的力量啦!
  洪公公勉强按捺住震惊的心情,厉喝道:“胡说!咱家昨天边接到过夫人的密旨,你竟敢在咱家面前撒谎,乱造谣言,惑乱人心,哼哼!咱家要治你个凌迟碎剐之罪。”那低沉的声音“哈哈”一笑道:“妙极了!老夫也正是奉了朝旨,率领人马到处捉拿你们这些余孽份子,哈!这一下倒要瞧瞧是谁该凌迟碎剐,谁要抄家灭族了。”洪公公厉声道:“你既然奉有朝旨,敢不敢拿出来跟咱家身上的密旨比对一下,看是谁真谁假?”那低沉的声音阴笑道:“看是要拿给你看的,但不是现在,要等你咽最后一口气之时,你就全明白了。”两人这一番对话,已然引起了跟随洪公公出京办案的那些宫监们惴惴不安,藏身之处较近的已禁不住互相窃窃私语……洪公公耳目何等机灵,手下这种不安的情形立即察觉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了。
  当那低沉的话声一落,他立即厉声叱道:“你这厮分明是假传圣旨,惑乱人心,咱家可不吃这套。”那低沉的声音冷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今晚你是死定了,嘿嘿!上半夜在军营中,钱二弟被你唬得一楞一楞的,如果老夫早到一步,嘿嘿!当时就要你好看了!如今……”话声倏顿,厉叱道:“云老大!叫你的弟妹不要妄动,否则等不到天亮就没命了。”原来,云台九剑是挤在一起,躲在两块巨石的夹缝当中的,几兄弟趁着双方对话之际,打算悄悄的摸出去,瞧瞧对方到底来了些什么人马……头一批摸出去的是云初飘跟老三、老四,没料到刚一离开那条石鞑,就给人家发现了,只好一声不吭的缩了回去。
  由那低沉的声音刚刚说过的话看来,他现在没有动手,乃是在等候天亮,因为天亮之后,所有的人都将无法躲藏掩蔽了,每一个人都要暴露在弩箭攒射之下。这样一来,陷身在这块小小空地里的人自然慌了起来,各自大动脑筋,想法子逃出这个死域……卜上清咳了一声,扬声道:“赵大兄,你既然目的在缉拿奸阉爪牙,这事与兄弟无干,是否可以让兄弟先行离开。”那低沉的声音歉然地笑道:“三先生!这叫﹃崑岗失火,玉石俱焚﹄,请恕兄弟爱莫能助。”卜上清怒道:“什么?你当真连我也算上?”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只好这样了,兄弟也是没办法。”卜上清“哼”了一声道:“可是,你莫忘了,孙老三还在我们手里。”那低沉的声音冷漠地说道:“我知道,当钱老二告诉我,他正派孙老三去找你们柳林四圣来谈判的时候,我就知道孙老三是不能够回来的了。”
  卜上清诧道:“那你为什么连我也算上,难道不要孙老三了?”那低沉的声音冷冷的道:“钱老二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我已另作安排,孙老三自有他的去处,同时,贤昆仲对我已无多大用处了,能先收拾一个就少一个,这道理三先生一定很明白的。”卜上清气得一哼,也不再跟对方噜嗦,转脸低声叫道:“黑煞老道,咱们谈谈。”黑煞真人躲在一块凹进去的巨石里面,冷冷应道:“谈什么?”卜上清道:“天快要亮了,你想好了脱身之法没有?”黑煞真人道:“莫非卜三侠已经想到了?”卜上清道:“不错,所以打算找掌门人合作。”黑煞真人冷笑道:“说的好听,谁知你安的是什么鬼心思?”卜上清道:“兄弟是绝对的诚意,想联合掌门人的力量,大家能突围逃生,请相信兄弟绝无他意。”黑煞真人冷然道:“贫道可没有跟你卜三侠携手的打算。”卜上清道:“掌门人最好是跟兄弟合作,因为眼前的局势,合则力大易于突围,分则力弱易被各个击破,还望掌门人三思。”黑煞真人不大相信地“哼”了一声,正待开口……
  “卡卡……”陡地几声刺耳的机簧锐响划空而起,将黑煞真人的话堵在喉咙里了。“啊︱︱!”“哎!”紧接着绷簧之声过处,几声凄厉的惨叫随之盘旋空隙、闻之令人心悸。“砰砰砰砰!”四条人影分从几个不同的位置砸下地来,略一抽搐,顿时声息俱寂,全部了账。卜上清微喟一声,道:“如何?这四位仁兄如果联合起来单朝一个方位突围的话,最低限度有一个人能够脱身的,可惜……”黑煞真人“嗤”的一声哂笑道:“话是不错,但又有谁愿去打头阵呢?”卜上清笑道:“当然不能由你我去打头阵的……”话声微顿,改用传声之术说道:“放着这许多阉狗的爪牙,咱们只要抓几个来作挡箭牌就行了。”
  黑煞真人一怔,也用传音绝学冷笑道:“你以为人家都是泥塑木雕的不成?”卜上清传声道:“马上就是黎明前的那一阵黑暗来临了,咱们乘那突然一黑的时光,骤然行动,必然可以抓到几个替死鬼的。”黑煞真人略一沉忖,立即用传音答道:“好!就这么办,希望你不要弄什么诡计才好。”卜上清笑道:“你放心,兄弟是素来不喜欢使诈的,请与令高徒扪准备就是了。”他们这边喑地里商量好利用黎明前的阵暗突围,洪公公那边也作了同样的打算,正自一个挨一个的把命令转达下去……包围在乱石堆外面的人马,也是调动频繁,作进一步更严密的部署,因为,他们也清楚得很,黎明前的那一障黑暗,乃是对方突围脱身的最佳时机。时间就在双方紧张沉默当中,悄悄地溜走了,斗换星移,这一个漫漫的长夜眼看就要过去了,黎明前的黑暗马上就要降临,那时……
  谁知︱就在大地突然一暗,所有的人身子方自一动之顷!正东方的天空中陡然冒起了一片殷红如血的光芒,才一入眼,紧接着刨然一声巨响,划空传来,彷似晴天打了个霹雳,连地皮都为之起了一阵波动。很明显地,那一边必然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这一大片红光,这一声殷雷似的巨响,顿将所有正欲动手突围的人楞住了,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尽朝红光发生的方向望去……“咦!”不知是谁诧呼了一声,脱口道:“那边不是始信峰吗?莫非……”话还未完,另一个却已冒冒失失的叫道:“藏珍出土!”此言一出,这大片乱石堆里外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可不是吗,藏珍既已出土,他们还呆在这儿干嘛?去迟了恐怕连渣滓都捡不到了!这真的是拚命的时候了,早有几个不怕死的人已自奋身疾掠而起,直朝正东方飞墣过去,奇怪!竟然一根弩箭都没有射来,这几个不怕死的居然平安无事地飞墣出乱石堆去了。这一下,可就再没有人想到怎样勾心斗角,怎样整倒对方了,所有的人都把吃奶的力气施展出来,简直成了各门各派,各种式样的轻功提纵术大会串,所有的人影,飞扑的只有一个方向︱正东方!连卜上清也不例外,他抖手将萧翠仙朝黑煞道人那儿掷去,拖着路金花跟欧阳乐贞腾身而起,也朝正东方飞驰而去。黑煞真人匆匆将萧翠仙的穴道解开。喝声:“走!”领着田尔耕等门徒,随后飞纵而去!利那间,这大片乱石堆的里里外外,走的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