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红粉干戈》

第四十二章 掘棺救人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全集  点击: 
  他的话忽被天宝和尚的叫声打断,天宝叫道:“快来!果然有一个年轻施主,心脏尚在跳动。”
  他们一起奔到墓坑边,低头望去。但见一具棺木已被打开,那天宝和尚手中抱起一个英俊男子。
  他双目紧闭,全身瘫软,双手双足都有绳子缚住,可见得他当真是被人活埋,非是出于他的自愿。
  天宝跃出墓坑,说道:“这一位竟然就是武林第三高手的平天虹么?”
  王元度应道:“不错,他就是平天虹兄。”
  天宝抱住平天虹,大步进入石屋,卸下一扇门板,把他平极板上,然后弄断了绳索,说道:“他不但四肢被缚,连全身穴道也曾被禁制过,幸而他早已打通了穴道,否则早就闷死了。”
  王元度道:“贵寺的跌打救命之学,妙绝天下,只不知能不能助他速速复苏?”
  天宝道:“贫僧尽力一试,生死之事,自有天数,不是人力所能勉强的。”
  白瑶琴一直站在旁边,已把长剑入鞘,表情冷漠,全然无动于衷地望着天宝施术。
  过了好一会工夫,平天虹的呼吸已经由轻而重,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天宝和尚站起身,举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道:“总算把平施主一命救回来了。”
  王元度道:“大师手法精妙深奥之极,刚才点拍的许多处部位,都是闻所未闻的脉穴,今日幸好把大师牵扯在内,才能得大师施展妙手,救活他一命。”
  天宝道:“其实以平施主的精深武功,时间略久,也能复苏。贫僧只不过助他早一点恢复而已。”
  王元度道:“大师不必过谦,这一件功德,实是不易。”他转眼向白瑶琴望去,突然记起何心寒对她很是客气有礼,可知她大有来历,不知怎的,竟想到“一元教”上面。当下故意向天宝和尚问道:“大师既是少林高僧,只不知你认识不认识一位叫钱万贯的人?”
  天宝愕然望他一眼,心想:“钱师叔出身少林之事,外人罕有知道的,这人居然向我探问,可知必是深知内情。”当下点头道:“你说的可是江南百钱庄庄主么?贫僧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王元度已窥见白瑶琴露出十分注意的神情,假如她不是一直都很冷漠的话,别人就很难瞧出她对这些话生出反应。
  天宝和尚已问道:“尊驾敢是晓得钱庄主的下落么?贫僧恰好想见见他。”
  王元度伸手一指,道:“大师可向白姑娘询问,只有她知道。”他此举毫无把握,也不过是再诈她一诈之意而已。
  哪知这一诈竟大生效力,白瑶琴皱起眉头,道:“你是谁?怎知我晓得钱万贯的下落?”
  王元度缓缓道:“钱兄被一元教军师姜石公胁持离开小星坞。你是一元教的重要人物,当然知道他的下落了。”
  白瑶琴瞠目道:“你到底是谁?”白瑶琴此举不啻默认王元度的话。
  天宝和尚道:“白姑娘可否赐示钱庄主的下落?”
  白瑶琴冷冷道:“不可以……”
  天宝勃然而怒,但仍然遏住脾气,道:“贫僧有事非见钱庄主不可,白姑娘若然肯指引见他下落,感激不尽。”
  白瑶琴冷笑一声,道:“你怎的这般啰嗦,我说过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王元度朗声一笑,道:“在下也恰有要事非见到钱兄不可,假如姑娘不肯说出来,在下就不客气了。”
  天宝听他口口声声叫钱万贯做“钱兄”,自己无形中便矮了一辈,不禁瞪他一眼,道:“施主何事要见钱庄主?”
  王元度道:“内情目下不宜宣扬,免得被白姑娘听去。”他转眼望住白瑶琴,凛凛生威,道:“姑娘最好把钱庄主的下落说出来。”
  他这刻已把白瑶琴当作敌人,是以威势陡生,使白瑶琴心中大吃一惊,但她表面上仍然淡漠如故,道:“我不说你便待如何?”
  王元度仰天一笑,道:“在下一直发愁碰不到一元教有地位之人,姑娘既是一元教的重要人物,在下打算把你擒下,料那姜石公不敢不善待钱兄,或者也愿意用钱兄换回姑娘。”
  白瑶琴玉手一抬,已掣出长剑。
  王元度提竹作势,一步步迫去,气势紧张无比。天宝和尚这刻才见到他的真功夫,不由得大为惊讶,凝神瞧着。
  王元度以少阳剑法中的“足涉金庭”一招,步步迫去,这一招剑法千变万化,可攻可守,全然无懈可击。
  白瑶琴竟自无法发剑使敌人停步,因为她长剑一发,若是不能阻敌,势必立时伤亡于敌人反击之下。
  她既不能出剑,又敌不住王元度那般无坚不摧的气势,只好步步后退,不知不觉退到屋角,身子被石墙阻挡住,已经不能再退。
  王元度脚步一停,沉声道:“你说是不说?”
  白瑶琴一向心高气傲,性子甚烈,越是受迫不过,越是不屈服。她双眼圆睁,厉声怒叫道:“我不说,我不说……”
  王元度毫不动容,沉声道:“若然如此,在下只好出手把你擒下,如若失手误伤了你,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正当此时,平天虹忽然坐起,讶道:“咦!谁把我救出来的,那一位不是白姑娘么?”
  王元度头也不回,说道:“平兄居然回苏,可喜可贺!”
  平天虹哼一声,道:“原来是你。”他已瞧清楚王元度正以竹代剑的上乘剑术,把白瑶琴迫在一隅。当下又道:“你为何向白姑娘出手?”
  王元度道:“兄弟定须从她口中探问出一件事的内情,是以迫不得已,非出手不可。”
  他考虑到有关钱万贯之事,不宜让平天虹知道,当下又道:“平兄如若没事,何不出屋蹓跶蹓跶,以便迅快恢复如常?”
  平天虹道:“兄弟觉得很好,是你把我从墓中救出来的么?”
  王元度道:“不错,还多亏那位少林天宝大师帮了不少忙,否则兄弟也无能为力了。”
  他们对答之时,平天虹已暗暗调运真气,体力迅速地恢复着,他缓缓道:“你定要为难白姑娘么?可不可以看兄弟的薄面,放过她这一遭?”
  若在平时,王元度即使恨死了对方,闻言亦会马上答应,但今日之事关系甚大,牵涉到钱万贯的安危生死。
  那一元教之人个个行踪隐秘,无从查探,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条线索,岂能轻易放弃?于是答道:“平兄请勿介入,兄弟今日不能轻易放过了她,亦是情非得已,违命之处,还望原谅。”
  平天虹徐徐起身,口中道:“既是如此,兄弟自是不便多言。”天宝和尚听了这话,便移开目光,不再注意他。
  陡然间石屋内风声劲响,人影乱闪。天宝和尚转眼一瞧,但见平天虹手掣折扇,疾攻王元度,手法之奇诡,招式之凌厉,大有一举击毙王元度之意。
  天宝和尚又骇又怒,大喝道:“平施主,你干什么?”话声末歇,平天虹已迅攻了六七扇之多,把王元度迫得跃开,落在另一隅。
  平天虹沉声道:“白姑娘不走,更待何时?”
  白瑶琴飕一声穿窗而出,王元度方一作势要追,平天虹提扇疾跨数步,恰好遮挡住去路。
  王元度气得眼中冒火,冷冷道:“平兄此举是什么意思?”
  平天虹笑道:“兄弟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元度赫赫震怒之态,适才之事,兄弟亦是情非得已。”
  王元度哼一声,道:“平兄敢是已加入了一元教,所以情非得已,定须出手救她?”
  平天虹讶道:“哦!原来她是一元教的人,兄弟只因曾受她救命之恩,眼见她无法闯得过王兄的剑圈,是以疾忙出手,以报前恩,不知王兄信是不信?”
  王元度心中恚恨犹存,只怒哼了一声,天宝和尚出去了又进来道:“她身法甚快,已不知去向了。”说罢,含怒向平天虹望去。
  平天虹一点也不在乎,微微而笑,道:“如若大师不是曾有掘墓救我之恩,凭你如此盯看于我,我定必出手取你性命了。”
  天宝和尚大怒,冷冷道:“照平施主这样说来,你已用不杀贫僧之恩,报却了贫僧助你之情了?目下已两不亏欠,平施主尽管划出道来。”
  王元度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世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不但少见平天虹如此蛮横之人,便这少林僧人的为人也少见得很。
  平天虹大笑数声,道:“大师父说得好,但即使动手,也须等到下一次相逢会面,否则我平天虹岂不是变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么?”
  天宝和尚怒犹末息,道:“你目下虽不出手,也脱不了忘恩负义之名,贫僧见过平施主背后偷袭的手法之后,这一辈子很难忘记。”
  平天虹目射寒光,冷冷道:“你说什么?”
  天宝和尚提起方便铲,厉声道:“贫僧说什么难道平施主心中竟不明白?”
  平天虹举步向对方迫去,沉声道:“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倒要瞧瞧少林寺教出来了什么样的人物,竟敢不把我平天虹放在眼中。”
  他们互相斥驳至此,已离了题,变成为了别的事争吵出手,王元度摇摇头,本想从中劝解。但平天虹言语中伤及少林寺一派声名,他又不好牵涉在其中,他心中仍然记挂着白瑶琴之事,当下走出石屋,纵目四望。
  忽听石屋内传出喝叱咤拼斗之声,他曾与这两人交过手,深知两人皆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三五十招之内,难分高下,是以并不帮忙,提气一跃,飞上屋顶,但见石屋后窗那边,荒草没胫,再过去七八丈,就是茂密树林。那白瑶琴一定奔入林内,隐去了身形,现下才放步追去,未免太迟了。
  他一念及此,忽然泛起对平天虹的恨意。只因他跋涉江湖,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才碰上了这个机会,却让平天虹破坏了……
  当下侧耳倾听,石屋内传出平天虹冷笑和天宝和尚吐气用力的叱声。
  他方要入屋,目光无意中扫过树林,忽然如有所见,当即疾扑下去,提气迅疾奔去。但见他身法快如闪电旋风,几个起落,已扑入树林之内。他迅快地绕抄向右方,霎时已堪堪出林,当即停步隐身在一株树后,向林边的草丛细加审视。
  大约过了半盏热茶之久,深茂的草丛中微响一声,露出一颗人头,王元度只能见到后脑,但见秀发黑亮,竟然是个女性。他心中冷笑一声,忖道:“原来她还没走,这回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了。”
  那草丛中的女孩子正转头四望,猛可听到空中风声呼呼,仰首望去,不觉得惊叫一声。
  原来王元度从半空中飞坠下来,竟是头下脚上,手中那根竹枝直指着下面的她,一阵森寒凌厉的剑气,当头罩下,威势骇人听闻。
  那女孩子手中本来拿着长刀,这刻竟然无法举起封架,那是因为敌人的剑气使她生出无能为力之感,斗志全消。她星眸微闭,急促地呼吸,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派无可奈何地等死的神情,极是动人。
  王元度心头大震,腰上一使劲,飘开数尺,落在地上,但双脚一踏地面,忽然全身发软乏力。
  原来他脚下踏个空,一口真气提不起来,登时全身脱劲,身子直沉下去。
  那女孩子左手一提,一片绿网当头曳罩。当此之际,王元度武功再高,亦是没法躲避。
  只觉身上一紧,已被那片绿色的网子罩裹住上半身,连同双臂在内。那网上有许多倒挂小钩子。他不动犹自可,略一挣扎,可就钩得更紧了。
  王元度落在陷阱中,齐胸以下都在坑洞之内,双眼已睁不开了。但他脑海中仍然浮现着那张可亲可爱的面庞。她那般神情,似是触动了他心中某一根琴弦,发出回肠荡气的声音。这刻仍然余音袅袅,使人神往情动,久久不散。
  过了一会,那少女仍无动静,王元度可就惊奇起来,勉强睁眼望去,但见她跪坐在原处,美眸凝望天际,秀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股迷惘的神情。
  王元度讶异之极,忘了做声,又过了一阵,那少女像惊醒一般收回飘渺的眼光,转到他身上,轻轻道:“你是谁?”
  王元度一想自己枉为本届金鳌大会第一高手,这几天屡屡被女子所擒,实是莫大耻辱,如何报得出姓名,当下微微垂头,默然不语。他发觉这少女不是白瑶琴,又从未见过,料她大概是三禁堡之人,暗念这遭被她弄回三禁堡,落在蓝芳时手中,势必丢了性命,心中更觉得泄气。
  那少女见他垂首不语,当下又轻轻道:“你刚才没忍心下手击杀我,可见得不是坏人,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王元度心中大奇,抬头道:“什么事?”
  那少女这时却又沉吟不语,想了一阵,才道:“没有什么啦!”起身走过去,伸手解开网子外面的五个环结,王元度但觉全身一松,许多钩子都自动松开。
  那少女动手揭开,手法娴熟,一忽儿把那片绿网揭起,放在一旁。王元度跃上地面,但见这少女年约十八九岁,一身青衣,娇俏非常。但时时锁起的双眉,却又露出世故沧桑的意味。
  王元度实在想不透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当下抱拳道:“在下王元度,姑娘贵姓芳名?”
  那少女大吃一惊,道:“你就是王元度?”她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对方,片刻才又道:“贱妾庄红药,久仰王大侠英名,但常闻王大侠年纪很轻……”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在下为了便于行走江湖,特地乔装改扮,庄姑娘是不是三禁堡之人?”
  庄红药道:“是的。”她这刻方始从对方衣饰认出王元度就是那天晚上,被何心寒等人用机关擒住的人。当下道:“王大侠今早逃走,敝堡大为震动,严加戒备,生怕王大侠转回报仇。”
  王元度笑道:“贵堡的手段虽是使人气恼,但在下却另有缘故,不会侵犯贵堡,只不知姑娘信也不信?”
  庄红药道:“王大侠似是有一种使人不能不信的力量,贱妾焉能不信?”
  王元度道:“庄姑娘何故隐伏在草丛中?”
  庄红药道:“贱妾是轮值到此守护墓地,刚才忽见大侠身影在屋顶出现,便特地露出形迹,诱大侠入陷,通常我们都能抵挡一阵,谁知王大侠武功深不可测,贱妾竟然全无提刀封架之力。”她略一停顿,叹道:“王大侠何故到此地来?”
  王元度道:“在下为了要救平天虹,哪知碰上一元教的白瑶琴,闹了好一阵,总算如愿把平天虹救出,但这刻他却为了敝友钱万贯之事,跟少林天宝大师打起来,而在下必须追上白姑娘,方知钱兄下落,是以刚才见到姑娘,便以为是她……”
  庄红药讶道:“你找钱万贯?他昨夜才离开敝堡。本来他已被堡主擒下,后来一元教的副教主甄红袖前来,声明钱万贯是她的未婚夫婿,钱万贯亦当众承认了,堡主才把人交还给她。”
  王元度大惊,问道:“这件事贵堡之人想必尽皆知道了?”
  庄红药点头道:“当然啦,这等大事,早就轰传全堡,我们都暗暗去窥看那钱万贯长得怎样,因为甄副教主长得十分美貌,武功又高,那位白姑娘就是她的师妹。”
  王元度骇然忖道:“若然如此,蓝芳时定然也知道了,唉!从今而后,她更加恨男人啦!”当下连忙问道:“庄姑娘可知道钱兄他们往哪儿走的?”
  庄红药道:“他们来了许多人马,都向北行,要到哪里去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元度听了庄红药供给的消息,心中十分紊乱,但幸而还没有忘记石屋中尚有人在拼斗之事,当下向庄红药道:“庄姑娘且在此地等候片刻,在下去一去便来。”他发觉她眼中透出疑惑的神色,便又道:“石屋内平天虹兄与天宝大师正在拼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得赶去排解一下。”庄红药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王元度不敢耽误时间,转身迅快奔去,扑入石屋内,但见天宝僧已呈败象,全凭秘传铲法护住全身,苦苦支撑。
  王元度大步迫到平天虹身后,平天虹明知王元度武功强胜于他,迫不得已侧跃寻丈,怒目而视。
  王元度朗声道:“平兄如若这刻还埋在地底,无论别人如何侮辱白姑娘,谅来也无法可管了。”
  平天虹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元度道:“刚才兄弟幸得天宝大师支持,方能制止白姑娘干扰,这才得以掘墓开棺,把平兄抢救出来,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由于白姑娘乃系一元教中重要人物,那江南百钱庄庄主钱万贯为了制止加害会场中群雄性命,结果却反被一元教中重要人物要挟,离开了小星坞,目下不知去向,兄弟好不容易碰见白姑娘,自然要查出一点线索,哪知平兄生出误会,从中作梗,以致让白姑娘趁机遁走了,平兄如若信得过兄弟的话,自然应该停手罢战,岂可再误会下去?”
  平天虹傲然一笑,道:“区区平生从不后悔,不管是做对了或是做错,都是一样。”
  天宝和尚不由得怒哼一声,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平兄性格如此,旁人自是没得话说,但假如平兄没有忘记云姑娘的仇恨的话,兄弟建议你把气力留起来对付不夜岛之人。昨天晚上不是有不夜岛之人入侵三禁堡么?据说那些老魔头如南阿洪、杨老毒、屠望等,都出手帮助不夜岛。这些人物够你忙的了,你说是也不是?”
  平天虹俊眼中射出凶光,厉声道:“我平天虹焉能忘记杀妻之仇,我这就去访查他们……”说时,拔步欲行。
  王元度忙道:“平兄少息雷霆之怒,须知报仇之事,非是江湖上拜坛比武。那不夜岛岛主甄南,曾在小星坞出现,加上那许多魔星之助,实力之强,不比等闲。你如若含恨而去,只怕连甄南的面还未见到,就已被那些恶徒们暗算了。”
  平天虹一怔,道:“那么你要我怎么办?难道你王元度肯拔剑相助不成?”
  天宝和尚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满身污渍,中年商贾打扮之人,竟就是本届第一高手王元度,他早已得知钱万贯与王元度等人交好之事,当下才敢确信他真的要找钱万贯。
  王元度道:“如若平兄允许兄弟介入的话,像不夜岛那些淫恶之辈,人人得而诛之,兄弟自应拔刀相助。只是兄弟不赞成平兄如此疏忽大意的行径。”
  天宝和尚插口道:“此人太以蛮横,贫僧此生还是第一次碰见。”他话声略一停顿,平天虹眉头一皱,方要反唇相讥,却听天宝大师接下去道:“但如若你们两位要去对付淫恶之徒,贫僧愿意不记前嫌,参加一份。”
  这句话使得平天虹立时消了气,不再做声。他并非不知好歹之辈,例如刚才他已占得上风之时,若然不是顾念到对方有救命之恩,他那把独门兵器“桃花扇”中的歹毒暗器早就发射出去了。
  王元度大喜道:“兄弟正愁人手缺少,难以兼顾,有大师相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凝眸想了一下,才道:“我们第一步须得查明不夜岛是否已被一元教所网罗?假如没有,事情便简单得多了,若然一元教已经网罗了这些恶人,则咱们须得步步为营。”
  平天虹道:“不夜岛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乃是一大邪派,想来不会投人一元教内,受人节制。”
  王元度道:“平兄不知一元教的厉害,才会这么想法。事实上一元教中藏龙卧虎,什么样的高人都有。兄弟相信平兄的令师也曾被一元教的人游说过……”
  平天虹初时摇摇头,但旋即凝目寻思,半晌才道:“好像有过一个什么帮派之人,劝家师重出江湖,家师执意不肯,那人才怏怏而去。当时我没留心,王兄这么一提,竟似是一元教之人呢!”
  王元度道:“这就对了,据我所知,除了武林有限的几个名门大派之外,其它家派,只要是真有绝艺,一元教从无遗漏,尽力网罗,因此,不夜岛被一元教罗致了去,兄弟一点也不奇怪,假如真是如此,咱们的目标就先得转移到一元教身上,方有成功之望。”
  天宝大师道:“王大侠的话有理,不过那一元教既然如此神秘,咱们从何处下手侦查?”
  王元度道:“我们先约定各种暗号,然后分批动身,兄弟听说一元教大队人马向北而去,咱们先向北查探,以两百里为限,假如还查不到线索,我们再行计议,两位高见如何?”
  平天虹道:“就是这么办,谁是第一批?”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平兄暂作先锋如何?天宝大师居中,兄弟殿后。”
  平天虹道:“使得,我打头阵吧!”
  王元度道:“但平兄须得答允一事,方可充任先锋。”
  平天虹道:“什么事?”
  王元度道:“平兄定须答应见到敌人,决不动手,等我们赶到,始行出击。要知请你打头阵之意,便是要借重你的眼力智慧,侦查出敌人踪迹。若然平兄逞勇出手,万一众寡悬殊,以致失手被擒,那时,我们连影子也摸不着,岂不糟糕?总而言之,就算敌方一定打不过你,你也得忍耐不动。”
  天宝和尚道:“对,咱们凑齐之后,有了一拼的实力,才跟他们大干一场。”
  平天虹点头答应了,三人研究过暗号。平天虹首先动身,王元度吩咐天宝大师务须紧紧跟随平天虹,以防不测。又告以此间尚有未了之事,所以只好殿后。
  天宝大师提铲而去,王元度步出石屋,眼看着天宝大师已失去了影踪,这才向庄红药匿伏之处走去。
  草丛中空空如也,哪有庄红药的芳踪?
  王元度定一定神,想道:“她大概是返回三禁堡去了,且不去管她。现在让我想想看,钱兄乃是顶天立地好汉子,未必会被美色所迷,我怀疑他是在百般无奈之下,才答应了婚事……”想到这里,自家反而感到难以置信,只因钱万贯不但武功绝高,同时机智过人。对方若用威迫利诱,实难使他屈服,除非是用圈套手段,使他当真移情别恋,自己情愿娶那甄红袖为妻。他虽是想不出一元教用什么手段,但这个想法却较为合理,不禁油然而兴赶紧拯救他跳出火坑之心。
  他正要举步离开,猛可发现那一张绿网还在地上,不禁讶想道:“庄姑娘若是返堡,断无不收起此网之理,如今遗落此处,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此念一生,立刻仔细打量地面,忽见一丛野草,有一把打了一个结。他瞧了一阵,恍然大悟,忖道:“是了,有人暗中迫近,把她制住。她无力反抗,因此把这面绿网留下,又顺手抓一绺草打个结,希望引起我的注意,好去救她。”他回瞧一眼,又想道:“此处邻近三禁堡,莫非是何心寒或蓝大姑娘来到,把她叫走?不对,假如是她们,庄姑娘岂敢遗留下绿网?因此一定是外人无疑了,这会是谁呢?难道是白瑶琴?”
  王元度这才想起了白瑶琴,登时打个寒噤,忖道:“此女心狠手辣,脾气倔强。万一她当时是躲在附近的草丛中,把庄姑娘和我的对话完全听了去。她自问无法奈何我,很可能把庄姑娘抓去,押送三禁堡,告以一切。那何心寒何等毒辣冷酷,闻知庄姑娘纵我脱身,一定千方百计的整治她,至死方休。”
  这么一想,又自机伶伶地打个寒噤。他认定假如庄红药受到迫害惨杀的话,完全是他的责任。是以心如火焚,肠似油煎,猛一长身,破空飞去。他在这一带已盘桓甚久,路途纯熟,此时径向三禁堡扑去,转眼间奔入一大片树林之内,使出全身功夫,飕飕疾走。若是旁人,如此迅速穿过树林,一定会弄出一大片声响。但王元度曾经吃过“修迷密阵”的苦头,练成了天下罕见的身法,转折闪窜之时,身法之灵警迅快,可说是当世无双。因此,他迅急穿行了二十余丈,竟没有一点声响。在寂寂空林之中,王元度蓦地刹住脚步,侧耳而听。
  在他左前方数丈处,传来分枝拨叶之声。分明是有人向这边奔来,王元度不暇多想来人会是什么人。
  一提真气,身形电急飞起,霎时已躲在树上枝叶中。
  但见一人轻捷迅快地奔来,竟是那白瑶琴。她那矫俏的面庞上笼罩着一股煞气,显得更加倔强慓悍。
  她毫不顾视,笔直奔去,一忽儿已出了树林,越过那一片长满了蓬蒿野草的旷地,奔到石屋后窗。她向屋内张望一眼,见屋内无人,大表惊讶地转头四望。之后,她把手中的长剑插回背后的鞘内。转身向树林走去,飞越那一片旷地之时,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的人。